次日清晨,雪依然在下,整個幽州城一片銀裝素裹。</br> 和王府隔了兩條街的徐府已經(jīng)忙碌起來。</br> 掃灑的下人忙著鏟雪,前幾日從外面招募來的一批工匠已經(jīng)在園子里干活了。</br> 這座大宅子雖然乍一看上去還是如曾經(jīng)一般氣派,但因為主人久不回來居住,還是有不少需要修繕的地方。</br> 這些年徐夫人帶著徐景秋追隨徐景林去了保州,偶爾逢年過節(jié)回幽州,也多是住在燕王府。</br> 尤其是這一年,徐景林和蕭瓚在外打仗,母女兩便長住王府和徐太妃作伴。</br> 現(xiàn)在徐景林也回來了,倒不好一家人整整齊齊住在別人府里。</br> 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外面所有人都說蕭瓚和徐景秋要成婚了,既然如此,待嫁的新娘怎好一直住在男方府上,又不是沒有自己的府邸,到底不合禮數(shù)。</br> 所以在流言傳出后,徐夫人便果斷帶著徐景秋回了徐府。</br> 現(xiàn)在又緊鑼密鼓的安排人將宅院修繕翻新,多少有點迎接喜事的意味。</br> 徐景林起床洗漱后要去徐夫人的院子里用早膳,一路上他看見工匠修剪花草,修葺涼亭,刷新長廊,更換廊燈……</br> 越看眉頭夾的越緊。</br> 等到了徐夫人的院子,徐景秋還沒有到。</br> 徐景林毫不意外,徐景秋從小就是被嬌慣著長大的。</br> 她出生沒多久,父親便沒了,留下他們孤兒寡母,那時候他已經(jīng)隱約懂事了,于是他將自己當成一個小大人,和母親一起疼愛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妹妹。</br> 他從小自強自立,沒讓母親操過一點心,對妹妹百依百順,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從不爭搶拱手相讓。m.</br> 母親對她更是愛若珍寶,凡事都想將最好的捧到她面前。</br> 她的任何要求,不管合不合理,母親總是想方設(shè)法的滿足她。</br> 還有姑母,她沒有女兒,便將景秋當成親女兒疼,所以景秋從小不僅在徐府橫行,就是在燕王府也是可以橫著走的。</br> 這樣的萬千寵愛,養(yǎng)成了她囂張跋扈的性格,任何她喜歡的都必須要得到手。</br> 所以徐景林想,今日的一切因果,早已在冥冥中注定。</br> 如果沒有那樁賜婚,蕭瓚真的會娶了景秋,因為她就是那個不二人選,占盡了天時地利。</br> 可是沒有如果,蕭瓚遇到了容安,感情上再也不是白紙一張,就連自己都不愿意將就,何況是他呢,現(xiàn)在的他。</br> 想到這里,徐景林更加堅定了要說服徐夫人和徐景秋的決心。</br> 他和徐夫人等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徐景秋才姍姍來遲。</br> 她打扮的很是耀眼,一身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夾襖在陽光下流光溢彩,頭上插著鎏金穿花戲珠步搖,頸戴乳白珍珠瓔珞,通身的氣派富貴。</br> “母親,大哥。”她笑著打招呼,看起來心情很不錯。</br> 徐夫人瞇眼看著她,眼中的笑意都更深了,不過開口還是批評了她。</br> “真是沒規(guī)矩,平日里母親等你也就罷了,今日你大哥也在,他難得回來,怎好讓他也等你,明日可得早些,不準再遲了。”</br> “好啦,我知道了。”徐景秋噘嘴應承道,轉(zhuǎn)頭又湊到徐景林跟前,撒嬌道:“大哥一向最疼我了,便是等我一會兒也不會有什么怨言的,對不對?”</br> 徐景林轉(zhuǎn)頭看著她挑眉嬌嗔的樣子,不自覺的彎起嘴角,眼中帶著些許寵溺。</br> “母親能等得,為兄自然也能等,希望你將來的夫君也能這般耐心等你。”</br> 狀似不經(jīng)意的話卻暗含深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