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一天，京城也落雪了。</br> 洋洋灑灑的大雪漸漸覆蓋了鐘靈毓秀的錦繡之都，凜冬已至，大戰停擺，然而京城的局勢卻空前嚴峻。</br> 外面飄著鵝毛大雪，朝堂上的氣氛也猶如冰凍三尺。</br> 紫宸殿上，大臣們跪了一地，將那幾個沒下跪的襯托的更加醒目。</br> 站在前排中間的裴宴笙，還有他身旁的陳友德，身后的陳云舟，還有站在后面的幾個文官武將，他們全都站的筆直。</br> “陛下圣明，請收回任命，請嚴懲太傅，請重整朝綱，否則臣等將長跪不起。”為首的御史義正詞嚴，對著上首的建平帝一叩到底，其他跪著的大臣也朗聲齊表，一時間呼聲震天，氣勢如虹。</br> 坐在龍椅上一身明黃緙絲龍袍的建平帝臉色沉重，心亂如麻，正在面臨登基以來最棘手的境況。</br> 這一切還要從九月說起。</br> 九月，英國公府覆滅，震驚了整個京城乃至大鄴，之后朝廷展開了一場顛覆性的變革。</br> 主導這場大刀闊斧變革的人自然就是裴宴笙。</br> 孟賢被斬后，他獨攬軍政大權，成為朝中一座斷層的大山，百官都難望其項背。</br> 這本就是一個危險的現象，當時就有幾位不怕死的御史斗膽直諫，質疑裴宴笙的權利是否過大，不過他們鼓足了勇氣的諫言全都石沉大海。</br> 之后，人人都說，建平帝對裴宴笙的信任已經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那已經不僅僅是信任，而是盲從，甚至盲目的崇拜，整個朝廷到底誰說了算。</br> 這樣的質疑擔憂和不平不忿先前還只是星星之火，尚且能壓制。</br> 但是裴宴笙這個人似乎不太懂得適可而止和權衡局勢，他我行我素，恣意妄為。</br> 在他上表舉薦陳云舟為禁軍統領時，朝中爆發了第一次爭吵。</br> 意見相左的兩撥人在朝堂上吵的不可開交，支持裴宴笙的人覺得他只是任人唯賢，而忌憚反感裴宴笙的人則怒斥他任人唯親。</br> 陳云舟可是他親妹夫呢，而禁軍統領又是什么職位，整個京城乃至皇宮的兵馬都歸他調遣。</br> 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位置，關乎京城和皇帝的安危，向來由皇帝親自挑選，畢竟守的是自己的性命，自己的家門。</br> 且不說陳云舟資歷不夠，就說他的身份就難以服眾。</br> 他是宮里陳昭儀的親哥哥，是裴宴笙的親妹夫，這樣的人，若是心里稍有傾斜，豈不是會給大逆不道之人大開方便之門。</br> 先前打擊外戚，處置英國公府還歷歷在目，怎的到了裴宴笙這里，就毫無原則了。</br> 憂國憂君的御史奮力抵抗，后宮的太后也氣憤不已，大家聯合起來，一起反對裴宴笙的提議。</br> 然而這么多人加起來，都敵不過一個裴宴笙對建平帝的影響力。</br> 建平帝考慮了兩天，最終下旨封陳云舟做了禁軍統領。</br> 這對朝中很多人來說，是個極其諷刺的決定。</br> 有剛烈的御史為此辭官棄職，以示不服。太后也和建平帝大吵一架，母子關系早已勢同水火。</br> 朝中氣氛從那個時候開始已經陡然緊張，可裴宴笙沒有收手。</br> 他懶理這些爭端，泰然自若的繼續實施他的變革。</br> 他幾乎將朝廷上下都捋了一遍，儼然他就是這個朝廷的主人。</br> 他無所不能，他凌駕于建平帝之上，君臣界線已然模糊不清。</br> 朝中反對他的聲音猶如海浪一般凝聚，蓄勢待發。</br> 前不久，他將從前在南疆平叛時的兩個舊部全都召回京城，并將他們放進兵部，掌管兵馬大權。</br> 這個舉動猶如火上澆油，徹底犯了眾怒，這才有了今日這般聲勢浩大的討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