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炭火燒的正旺,溫暖如春。</br> 燭火搖曳,映照著羅帳里起伏的人影。</br> 久別重逢的兩個人在見面的第一天彼此慰藉,沒有什么比親吻擁抱更能傾訴思念,沒有什么比交付彼此更能證明和延續這段感情,也沒有什么比占有和迎合更能平復心里的渴望和歉疚。</br>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那么自然,那么契合,仿佛從來沒有別離過。</br> 漫長的冬夜在一場極致的纏綿里慢慢落幕。</br> 案上的燭火早已燃盡,黑夜悄悄退散,屋子里還籠罩著昏暗,但不至于看不清。</br> 蕭瓚赤身躺在床上,眼神默然的盯著帳頂,折騰了一夜,他的臉上絲毫不見疲倦,反而帶著亢奮的余韻和饜足的慵懶。</br> 這一夜,他的身體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比他無數次幻想中的美好千倍萬倍,令人無法自拔,醉生夢死。</br> 所以他才需要時間從這場狂歡中沉淀、抽身、回神,壓制那股將身邊的女人再摁在身下的欲望和貪婪。</br>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容安覺得眼前有浮影掠過,還覺得突然有些冷。</br>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正迎上蕭瓚近在咫尺的目光。</br> 他不知何時竟已經穿戴整齊了,還是昨日那身黑色蟒袍,頭戴金冠,他坐在床頭,床邊的帳幔也撩起來了,能看見外面的天光從窗戶透進來。</br> 容安眨了眨眼睛,努力的想讓自己渙散的意識清醒一些,實在是昨夜她被索要無度,現如今仍感覺自己還在云端飄著。</br> 蕭瓚坐在她身邊,兩只手臂撐在她的兩側,垂頭仔細看著她,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尺。</br> 只見她雙頰眼尾都帶著嫣紅,唇色嬌艷欲滴,睜開的眼眸宛如一池春水,嫵媚懵懂。</br> 裸在外面的香肩白皙迷人,綴著點點紅痕,如雨后新荷,惹人憐愛。</br> 這就是她被疼愛后的樣子,他知道昨晚她很累,甚至一開始還有些緊張放不開,但后來她也是享受的。</br> 他到現在都無法將她到達云端時恍惚又璀璨的神情從腦海里抹掉,甚至每每想起,都禁不住喉嚨滑動。</br> 同時心里的譏諷也在瘋狂上漲。</br> 在蕭瓚過于直白又熾熱的注視下,容安尚有些遲鈍的大腦里本能的涌入昨夜兩人親密交纏的畫面。</br> 剎那間,原本點點嫣紅的臉頰仿若桃花盛開,嬌美無匹,美艷不可方物。</br> 似乎有一股不可言喻的女兒香蔓延在她的周身,令人聞之沉醉。</br> 蕭瓚忍不住抬手撫過她的眉眼,她水汪汪的眼睛帶著羞澀、滿足還有一絲小心翼翼凝視著他。</br> 他實在不懂,為什么不管何時,她都能這么美好,這么無辜,她的雙眼永遠那么澄澈,仿佛清麗可滌塵世。</br> 又或許這世上根本沒有完美無缺的人,那只是由愛而產生的錯覺罷了。</br> 想到這里,蕭瓚拿開了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冷魅的笑。</br> “我和他,誰更讓你快樂?”他用暗啞的聲音問道,他真的很好奇。</br> 容安懵懂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沒聽清他的問題,又似乎根本沒反應過來。</br> 蕭瓚卻是很有耐心的等著,看著她先是疑惑的看著自己,接著她似乎是懂了。</br> 她怔怔的看著他,原本像桃花一樣嬌艷的面容漸漸褪去了顏色,變成慘白,原本脈脈含情的水眸失去了光彩,變得黯淡。</br>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蕭瓚也不知道一個人的容顏可以在瞬間發生巨大的逆差,就好像一朵鮮艷的紅玫瑰眨眼之間失去了生機和色彩。</br> 看著容安失魂落魄的眼神,蕭瓚問自己開心嗎?</br> 他搜腸刮肚的體會,也沒有找到一絲快意,但是他覺得自己沒有錯。</br> 而容安也終于醒悟了。</br> 他昨晚主動來找她,甚至不由分說的索求,都不是為了和她重修舊好。</br> 為的只是這一刻的奚落和羞辱罷了,這確實像他的作風,他這個人很記仇,嘴巴也不饒人。</br> 得罪過他的人,他都不可能給好臉色,看來自己也不會成為例外。</br> 她慢慢撐起酸痛的快要散架的身體坐起來,錦被下的自己未著寸縷,而他已經穿戴整齊,衣冠楚楚。</br> 其實她早該察覺不對了,曾經的他對自己關懷備至,會體貼的為剛起床的她披上薄毯,可是現在……</br> 容安在他的注視下,一言不發的拿過枕邊的睡袍套在身上,沒有扭捏,沒有害羞,甚至有些木然。</br> 煙粉色的睡袍遮住了滿身的痕跡,哪怕領口已經被扯破,但至少也能護住她最后的一點尊嚴。</br> 蕭瓚同樣一言不發,他看見了她身上滿是屬于他的印記,看見她的手按在被他扯破的領口上。</br> 看見她低垂的眉眼上蒙著一層落魄與傷心,他心里也很難受,可是他告訴自己,他沒有錯。</br> “我和他什么也沒有發生。”容安壓下心中的酸澀,抬頭看著他說道。</br> 她的眼神是坦然的,也是黯淡無奈的。</br> 她想過解釋,可昨晚一切來的如疾風驟雨,他不愿意聽,她也不想掃興。</br> 以為今早說也來得及,畢竟剛剛溫存過,正好可以解釋這個問題。</br> 現在也不遲,只是氣氛已然不對了。</br> 蕭瓚依舊一言不發,只冷冷的盯著她,好像她剛剛根本沒說話,又或者說了一句廢話。</br> 容安知道他不信,也是,口說無憑。</br> 她又從枕頭下摸出一個青綠色的香囊,這些天,她一直隨身帶著,試想了無數次將它交給蕭瓚時該怎么說。</br> “阿瓚,在來見你的路上我出了點意外,騎馬受傷失了處子血,這是當時孟州城的一位女醫給我寫的證明,還有阿蠻也可以為我……”</br> 容安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她手里的香囊被蕭瓚奪過去直接扔進了窗下的火盆里。</br> 她趴在床沿,眼睜睜看著炭火吞噬了香囊,也吞噬了里面的信箋。</br> 漫無邊際的無助和難過席卷了她,直壓的她直不起身子,不止是因為證明她貞潔的東西沒有了,更因為他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他得多恨她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