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光普照,秋高氣爽,微風中已經有了瑟瑟的寒意。</br> 瑤光殿里,來福站在東配殿的回廊下,笑瞇瞇的看著蕭熠和阿雪玩的不亦樂乎。</br> 昨日王爺回來居然帶回了一頭狼,這龐然大物可太嚇人了,誰也不敢伺候。</br> 還好王爺讓人準備了一大塊生牛肉和干凈的水,然后讓它進了一間廂房,還交待它不準出來。</br> 沒想到它比狗都聽話,真的就沒出來嚇人。</br> 不過今天天亮后,它就被放出來在瑤光殿里放風了。</br> 整個早上,殿中的宮人都保持十二分的警惕,生怕一不小心被那雙冰藍的眼睛盯上,再被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倒,那可真是會出人命的。</br> 大家顫栗了一早上,直到蕭熠跟著大公子一起進了瑤光殿,這才有機會松一口氣。</br> 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六歲的孩子居然和狼親密無間,估計在小公子眼里,眼前的阿雪就是一條大狗罷了。</br> 正想著,蹴鞠滾到了他的腳邊,來福看見阿雪齜牙朝他這邊跑來,嚇的一哆嗦,想也沒想抬起腳就將蹴鞠踢飛出去。</br> 蹴鞠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阿雪一個漂亮的旋轉跳躍,調頭追著蹴鞠跑了。</br> 蹴鞠又滾到了剛進殿的徐景秋腳邊,她正不明所以,抬頭便看見一頭白色龐然大物朝自己直直沖了過來。</br> 她頓時魂飛魄散,扯著嗓子尖叫起來。</br> 凄厲的喊叫聲響徹殿宇,不過倒沒有引起混亂,只有徐景秋一個人花容失色的跌坐在地上,自己嚇跌倒的,阿雪從頭到尾都沒有碰她一下,只顧叼起自己的蹴鞠轉身就走了。</br> “表姑,原來你這么膽小啊。”蕭熠呵呵笑道,一邊拍拍阿雪的頭,頗有些自得,“你瞧,它很乖啊。”</br> 來福等人忍俊不禁,憋著笑看蕭熠嘚瑟。</br> 徐景秋見眾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話,心里既惱火又委屈,可卻不能發作,只能可憐兮兮的朝東配殿張望。</br> 吱呀一聲響動,門還真的開了,徐景秋頓時眼睛一亮,但看清走出來的人時,眼神又黯淡了下來。</br> “表妹這是起不來了嗎,怎么一直坐在地上?”蕭明珠反手將門關好,朝這邊走了過來。</br> 徐景秋被這么揶揄,只能自己爬起來,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樣子看起來有點狼狽。</br> 蕭明珠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眼,半開玩笑的說道:“我記得從前表妹英姿颯爽,膽識過人,怎么現在變得弱不禁風了。”</br> 徐景秋莞爾一笑,道:“表姐說笑了,那時候我還小,有些頑皮,現在長大了,自然要穩重些。”</br> “原來是長大了,不但性格變了,還更懂事了呢。”蕭明珠笑的很欣慰,“我記得你從前有些嬌蠻,都不愿意跟我玩,現在居然肯喊姐姐了。”</br> 面對蕭明珠翻舊賬,徐景秋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br> 是的,從前她因為蕭明珠是庶女,是她姑母身邊一個奴才生的孩子而看不起她,不愿意跟她玩。</br> 不但自己不跟她玩,甚至還經常排擠孤立她。</br> 誰叫她是除了自己唯一的女孩,她只想被哥哥們獨寵。</br> 可沒想到她命挺好的,嫁去了平西侯府,還陰差陽錯做了世子夫人,公爹丈夫對她都很好。</br> 昨晚母親特地提點她,蕭明珠這次回來,恐怕能為王府帶來利好,切不能得罪她。</br> 所以徐景秋此刻只能對著蕭明珠賠笑臉,不管她只是開玩笑還是存心找茬。</br> “表姐還記著呢,我母親也經常說我小時候霸道不懂事,沒少欺負人,我在這里給表姐賠不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別跟我一般見識。”</br> 這一番謙遜有禮、能屈能伸的話居然出自徐景秋之口,這不得不讓蕭明珠對她刮目相看。</br> 她意味深長的看著徐景秋,最后笑道:“表妹確實不一樣了,舅母教導的可真好。”</br> 蕭明珠回以靦腆一笑。</br> “明珠姑姑,你能陪我玩嗎?”身后的蕭熠見她們說的差不多了,興沖沖的問道。</br> 蕭明珠轉身看著他,問道:“你想玩什么?”</br> “組隊踢蹴鞠。”蕭熠躍躍欲試,“我和阿雪一組,你一個人一組。”</br> “欺負我?”蕭明珠故意不滿的斜睨他。</br> “有嗎,他們都說你是厲害的女將軍。”蕭熠嘿嘿笑道。</br> 蕭明珠想了想,又轉頭看向徐景秋,邀請道:“表妹也一起去吧,咱們去王府的練武場。”</br> 徐景秋瞥了一眼東配殿的方向,猶豫了一瞬,最后還是點點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