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輪滿月下,幽州這邊的天氣明顯要清冷一些。</br> 前兩天剛下了一場大雨,之后便氣溫驟降,秋風蕭瑟,紅衰翠減,更有人觀星象預言今冬會格外嚴寒。</br> 蕭瓚回幽州了,自從裴宴笙離營回京,之后又傳出朝廷大軍內部起了齟齬,一名叫韓啟山的大將被當場誅殺。</br> 料想朝廷這邊一時半會兒不會輕舉妄動,蕭瓚才能放心的抽身回一趟王府。</br> 他能趕在中秋節回到王府,徐太妃幾乎喜極而泣。</br> 當然王府里的每個人都很高興,包括出嫁后難得回幽州的五小姐蕭明珠,大家一起聚在福壽軒吃團圓飯。</br> “明珠居然回來了。”蕭瓚看見蕭明珠著實意外。</br> 他的這個庶妹遠嫁蘭城已經四年了,四年間她從未回過幽州,這是第一次。</br> “家里發生這么大事,我早該回來看看了。”蕭明珠看著蕭瓚說道。</br> 蕭明珠比蕭瓚小三歲,已經二十出頭,生的瓜子臉、丹鳳眼、柳葉眉,眉梢微微上挑,爽朗中帶著一絲英氣。</br> 打扮也十分簡潔,一襲素白百褶如意月裙,發髻上簪著一支珍珠釵,耳朵上配了一對珍珠耳鐺,通身便再無其他配飾。</br> 和坐在一旁精心打扮后明艷照人的徐景秋一比,她素雅的像一朵山茶花,竟也沒有被完全蓋住光芒。</br> “你回來是平西侯首肯的?”蕭瓚又問道。</br> “那是自然,四哥放心,我不是沒有分寸的人。而且我是悄悄回幽州的,并未大張旗鼓,外人并不知情。”蕭明珠解釋道。</br> “那就好。”蕭瓚點點頭。</br> 蕭明珠嫁的是蘭城平西侯府的嫡次子,王府的庶女配侯府的嫡次子沒什么不妥。</br> 不過兩年前,侯府世子不幸醉酒墜馬身亡,世子之位竟然落到了次子手中,也就是說蕭明珠現在是平西侯府的世子夫人。</br> 可是她的夫君不太爭氣,大概是從小沒對他抱有太多期望和要求,導致他長成了一個懶惰紈绔。</br> 聽說平西侯十分惱火這個兒子,卻對蕭明珠十分喜愛。</br> 倒不是因為她賢惠能干,管家有方。而是因為她巾幗不讓須眉。</br> 是的,蕭明珠可不是一般閨秀,她從小在王府就跟著一幫哥哥們練武學騎射。</br> 這在燕北并不是什么特立獨行的事情,很多武將世家的小姐從小都會學些武藝,徐景秋也是。</br> 但是出了燕北,這就很稀奇了,可她的一身武藝到了婆家不但沒有被嫌棄還派上了用場。</br> 尤其是在先世子去世以后,掌管甘州兵馬的平西侯深感后繼無人,蕭明珠就是在這個時候毛遂自薦的。</br> 她在所有人質疑的目光中進了甘州軍營,最后憑借讓人心服口服的實力被開明的平西侯封為甘州第一位女將軍。</br> 所以蕭明珠并不是一般的婦人,尤其是在這個當下,她的身份非常敏感。</br> 她是燕王府的女兒,卻也是朝廷的將軍,她的行蹤必然有很多雙眼睛盯著。</br> 若她不想被牽連,就應該低調,這個時候根本不該回幽州。</br> 可是她回來了,而且得到了平西侯的應允,看來她此行必有其他目的。</br> 想到這里,蕭瓚看了她一眼,蕭明珠則是淡淡一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