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乞巧節,恰逢安陽大捷的消息傳回京城,佳節逢喜事,整個京城都沸騰了。</br> 尤其是夜晚,乞巧市上車馬盈街,人山人海,燈火璀璨,喧鬧非凡。</br> 容安帶著裴嘉敏還有李云蘭、李云瑤上街游玩,這是早就計劃好的事情。</br> 七月初一,乞巧市場開張的時候,薛姨娘便送信到侯府,說兩姐妹想要在乞巧節當日與她同游。</br> 這并不奇怪,乞巧節對于女孩子來說是一個十分隆重的節日。</br> 人多熱鬧,再說跟著她也會更安全。</br> 一行人先逛了乞巧市場,買了九孔針、五色線,準備待會兒上淮水上的畫舫歇腳時,在月下比賽穿針線,先穿過者為“得巧”。</br> 買好了針線,又逛去了貢院街,貢院街這里不乏三五成群的青年才俊。</br> 每逢乞巧節,在女子們紛紛乞巧的時候,男子們也沒閑著。相傳七月初七是魁星的生日。魁星是北斗七星的第一顆星,所以稱魁星或魁首。</br> 魁星事文,主掌考運,在民間信仰中是主宰文章興衰的神,在學子心中有至高無上的地位。</br> 因此中狀元時常稱“一舉奪魁”,所以想求取功名的讀書人,都要在這天晚上祭拜魁星,以求保佑自己考運亨通。</br> 貢院街這里便有一座魁星閣,每年秋闈前朝拜者絡繹不絕。</br> 李云蘭乖巧的跟在容安身側,但目光卻情不自禁的在過往的年輕公子身上梭巡。</br> 李云瑤斜睨著她隱含期待的眼神,打趣道:“四姐,別看啦,崔二公子早已高中,想必今晚是不會來此朝拜了。”</br> 她如此直白的揶揄讓李云蘭滿臉窘迫,容安轉頭看了一眼她羞紅的面頰,跟著莞爾一笑。</br> 她已經聽薛姨娘說過此事,禮部尚書府的崔夫人相中了十四歲的李云蘭,并且以相約上香為由,讓兩個孩子遙遙相看了一眼。</br> 聽兩家的長輩事后反饋,二人彼此都很中意,那這件事就成了大半,接著就是將議親提上日程。</br> 雖然說李云蘭還沒有及笄,婚事不必著急,但容安給薛姨娘的建議是盡早將婚期定下來,以免節外生枝。</br> 這樣一來,李云蘭也是名花有主的人了,對于情竇初開的少女,只遙遙相看過一眼,難免不害相思。</br> “倒也難說,聽說崔二為人和善,勝友如云,說不定會陪著朋友來祭拜魁星。”裴嘉敏看著李云蘭笑著說道,眼神是鼓舞友善的。</br> 同是待嫁的女孩兒,她能理解李云蘭的心情。</br> 李云蘭抬頭看著她靦腆一笑。</br> 容安將兩人的友好相處看在眼里,笑道:“被你們說的,我都想見見這位崔二了。”</br> 李云蘭更不好意思了,頭垂的低低的,臉頰緋紅。</br>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貢院街一側緊鄰淮水,不遠處還有一座漢白玉拱橋,拱橋下停泊著一排畫舫,供人租賃游玩,今日的行程里便有泛舟湖上。</br> 水岸邊還有一個賣花燈的攤販,吸引了不少過往來人。</br> “我想買一盞燈待會兒上船的時候放。”李云瑤看著容安說道。</br> 容安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好啊,正好我也想買一盞。”</br> 于是他們來到燈攤前,這里的花燈樣式很多,有荷葉燈,蓮花燈,還有花籃、鶴鷺之形,惟妙惟肖。</br> 容安很快便挑好了,她拿了一盞簡單樸素的蓮花燈,李云瑤也很快,她挑了一盞精致漂亮的孔雀燈。</br> 李云蘭和裴嘉敏還在慢慢甄選,最后李云蘭被一盞青綠色的荷葉燈吸引了視線,她伸手去拿,奈何燈掛的有些高,她剛要求助老板,卻有一只手輕松的將燈取了下來,遞到她面前。</br> 李云蘭好奇的轉頭,對上一張年輕俊逸又文質彬彬的臉。</br> 他穿著一身青綠色綢緞長衫,頭戴玉冠,整個人給人一種滿腹經綸又謙遜溫和的感覺。</br> “謝謝……”李云蘭覺得自己的舌頭有點打結,臉上不受控制的發燙發熱,緊張無措的趕忙低下頭來。</br> “四小姐,又見面了。”崔二看著她害羞的樣子,抿唇笑道。</br> 一旁的其他三人也注意到了他,不等她們猜測,崔二已經落落大方的見禮道:“見過侯夫人,縣主,李小姐,在下是禮部尚書次子,與友人行至此處,看見四小姐,便前來打個招呼,若有冒犯之處,請夫人小姐海涵。”</br> 得知他的身份,三人自是要好好打量一番,久聞崔二其名,今日還真的見到了。</br> 不得不說,他的確一表人才,氣度卓然,絕非平庸之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