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笙離京的第三天,容安出發前往梅山別莊。</br> 一則去看看阿湖一家,二則是去看看沈星樓。</br> 馬車出了城,容安掀開車簾,看見魏青騎馬走在最前面。</br> 魏青并沒有隨同裴宴笙出征,侯府需要一個能主大事的人,而他最重要的任務應該是保護她的安全,并防止她逃跑吧。</br> 一行人于午后進了別莊,能再次見到容安,李銘恩和阿湖都非常高興。</br> 阿湖已經出了月子,整個人豐腴了不少,面色更是白里透紅,看來李銘恩和別莊里的廚子都功不可沒。</br> 旭哥兒睡著了,容安摸了摸他的小臉蛋,長得白白胖胖的。</br> “小姐,您最近過得如何?”阿湖關切的問道。</br> “我很好,你們別操心。”容安說道,又加了句:“侯爺已經出征北上了。”</br> 阿湖和李銘恩對視了一眼,臉上并沒有驚訝之色。</br> “我們已經聽說了,在這里時間久了,便和經常接觸的管事有了交情,外面發生的事情,只要能說的,他都會告訴我們。”李銘恩說道。</br> 容安了然的點點頭,“那很好,至少不是兩眼一抹黑。”</br> “也只是比兩眼一抹黑好一點,我們都出不了這個院子。”李銘恩無奈的笑道。</br> “是啊,如今還好有個孩子逗弄,才不覺得時間太難熬,只是時間久了該怎么辦,總不能讓孩子……”阿湖說著突然打住。</br> 她無意在容安面前抱怨,只是這些天一直在煩惱這個問題,才不自覺的說出了口。</br> 容安哪能不知道他們的苦處,她面露自責。</br> 阿湖看了暗惱自己,又急忙笑道:“您瞧,我就是閑得發慌才想那么多,其實這里也挺好的,吃喝用度都沒虧待我們。”</br> 容安看著她故作堅強的樣子,想了想,才對她說:“不會太久的,我不會讓旭哥兒過沒有自由的童年。”</br> “小姐,您這是什么意思?”李銘恩皺眉問道。</br> 阿湖也愣愣的看著她。</br> “字面上的意思,你們不需要知道太多,在這里安心住著,等著。”容安看著他們,眼神很堅定。</br> 阿湖和李銘恩知道她這是有所行動了,但她不愿意多說。</br> “小姐,咱們什么也做不了,就不問那么多給您添亂了,就只有一點,您一定要保重自己。”李銘恩認真的說道。</br> 容安點點頭,“放心吧,我心里有數。”</br> ……</br> 容安離開小院后,回自己的廂房小睡了片刻,于傍晚時分乘車出了別莊。</br> 梅山書院和別莊隔的并不遠,只不過因為不在山的同一側,需要繞點路。</br> 容安并沒有直接進書院,而是派了一個侍衛去山門前傳話,自己和阿蠻則在路邊的一個涼亭里等待。</br> 須臾,一個身穿冰藍色綢緞長衫的男子跟著前去傳話的侍衛往這邊走來,正是許久不見的沈星樓。</br> 沈星樓進了涼亭,斯斯文文的給容安拱手行禮。</br> 容安上下打量他,面露驚艷之色。</br> 冰藍這樣鮮亮的顏色,一般人穿不好便會顯得艷俗,可人家天生膚白,穿著倒是更顯白凈,發冠上插著一支羊脂玉發簪,身姿頎長,長相英挺,書生氣十足,甚至透著幾分貴氣。</br>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這話真是沒錯。”容安笑道。</br> 站在一旁看的臉頰微微泛紅的阿蠻不自覺的接話道:“那也得底子好啊。”</br> 容安轉頭睨了她一眼,眼中的笑意味深長。</br> “是是,你說的也對。”她附和道。</br> 沈星樓見主仆二人打趣自己,略微有些不自在。</br> 容安也看出來了,這外表可謂煥然一新,不過這性子倒還是一樣的內斂。</br> 言歸正傳,容安看著他問道:“星樓,給我們說說你在書院里過得怎么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