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敏說他們是一家人,容安不排斥這個說法,上輩子他們就是實實在在的一家人。</br> 哪怕這輩子情緣已斷,面前的兩個人她也愿意視為家人。</br> 三個人干了酒,裴嘉敏開心的笑了。</br> “吃面吧?!彼吲d的招呼道。</br> 這頓飯大家吃的似乎很開心,臨走前,裴嘉敏給了容安一個擁抱,并在她耳邊說道:“安姐姐,生辰快樂。”</br> 容安對她露出會心一笑。</br> ……</br> 裴嘉敏和裴宴笙一起出了玉笙居,兩人并肩走在院外彎曲的青石路上。</br> 裴嘉敏仰頭看著今晚星光燦爛的夜空,又側頭看著裴宴笙問道:“兄長,你開心嗎?”</br> “開心。”裴宴笙看著遠處朦朧的月色,坦白的說道,“你沒有發現我最近笑容變多了嗎?”</br> “當然發現了,那么明顯。”裴嘉敏笑道。</br> “那為何還要問我這種問題?”裴宴笙停住腳步,眼神諱莫如深的看著她。</br> 裴嘉敏也停下腳步,坦然的直視他,“我只是想聽聽你內心的感受,除了開心,肯定也有難過,對不對?”</br> 裴宴笙沉默的看著她,沒有反駁。</br> “能每天都看見她,兄長你固然高興,但也只是看著而已。”裴嘉敏平靜的說道,眼神甚至帶了一絲同情。</br> “你不能任意妄為的親近她,她的性子我們都能看的出來,你如果敢越界,她就會玉石俱焚。</br>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br> 面對裴嘉敏一番深刻拷問,裴宴笙捫心自問,這確實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遠比現在更多。</br> 可是沒關系,他可以等。</br> “嘉敏,我現在不是一個貪心的人,而且我也有耐心?!彼f道。</br> “你說的沒錯,她不喜歡我的親近,這一度讓我有些難受。</br> 可是你瞧,今日我們一起給她慶生,我心里的那點難過就都被高興掩埋了。</br> 甚至她在外面給我惹了麻煩,我都是開心的。</br> 難過的時候縱然傷心傷肺,可高興的時候又是那么滿足開懷。</br> 如果是你,你是想像木偶一樣永遠活在沒有希望的黑暗里,還是想活在真實的喜怒哀樂之中?!?lt;/br> 裴嘉敏承認,這個問題,他贏了。</br> “可是你只顧你自己開心嗎?”她不忍心的問出這個誅心的問題。</br> 裴宴笙啞然失笑,笑自己不得道,連親妹妹都不站在自己這一邊。</br> “我會努力讓她開心的?!彼麛宽f道。</br> 裴嘉敏剛想反駁,裴宴笙便抬手制止她。</br> “我承認,我很自私?!彼谷坏恼f道,“如果你想就這一點聲討我,我都接受,但是勸我就免了?!?lt;/br> 裴嘉敏靜靜的看著他,最后嘆了一口氣。</br> 兄長的性子,她當然也是了解的。</br> 今天她本也沒有指望能改變什么,只是趁著時機適宜,和兄長來一番推心置腹的長談而已。</br> 畢竟有些話,除了她,還會有誰對他說。</br> 他表面看著不為所動,但心里肯定還是聽進去了。</br> ……</br> 阿蠻覺得這一晚裴家兄妹有些奇怪。</br> 一起來吃飯也就罷了,好端端的卻拿湯面做主食。</br> 吃完飯,還各自留了禮物給容安。</br> 裴嘉敏送的是一個雞蛋大小的翡翠五福葫蘆,整個葫蘆色澤清冷又柔和,質地細膩光滑,沒有一絲雜質。</br> 一看就是上上品。</br> 而裴宴笙就夸張了,他留下的是一個精致的長方形雕花木匣子。</br> 匣子里排放著整整齊齊的玉佛牌。</br> 裴嘉敏送的玉葫蘆就已經夠好了,可裴宴笙送的玉佛牌更是奪人眼球。</br> 每塊玉佛牌都是翠綠欲滴的顏色,很綠很綠,綠的流油,甚至綠中泛出了藍色調。</br> 阿蠻跟著容安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這種特征明顯的玉石,她知道就是大名鼎鼎的帝王綠。</br> 價值最高的翡翠品種,有市無價。</br> 而裴宴笙一口氣送了十塊,且每一塊上的花紋和祝語都是不同的,但相同的是,背面都刻了容安的名字。</br> 即使不喜歡裴宴笙的霸道和強橫,阿蠻還是被這份禮物震撼了。</br> 容安靜靜的看著面前的玉佛牌,一塊塊看過去,剛好十塊。</br> 她兀自失笑,他是想將逝去的那些年一次性都補齊嗎。</br> 容安搖搖頭,抬眸看向窗外,天邊明月皎潔,廊下宮燈氤氳,窗外海棠花搖曳。</br> 一切仿佛如昨,背燈和月就花陰,但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