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突過后,孟書妍一行人先走了,廂房里只剩下容安和李家姐妹。</br> “三姐,今日是我們連累你了,只怕孟小姐回去以后不會善了。”李云蘭自責的擰著秀眉。</br> 容安不在意的笑笑,又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茶,一杯推給李云蘭,另一杯推給了沉默寡言的李云瑤。</br> 李云瑤看著面前的茶杯,抬起頭來,頭一次跟容安對視。</br> 近一年不見,李云瑤覺得容安有了些許變化,但是她不怕事的性子倒是沒變。</br> 想當初,她和母親還有表姐一起冤枉她的婢女偷玉佩,她就敢跟她們對峙到底,不僅幫她的婢女討回公道,還讓她們賠了夫人又折兵。</br> 現在她又為了自己和李云蘭,將建平帝的表妹掛到了窗戶外。</br> 不得不說,李云瑤是佩服她的,佩服她的聰明和勇敢,也更羨慕她的底氣和瀟灑。</br> “三姐,謝謝你今日為我和四姐出頭。”她以茶代酒敬容安。</br> 容安看著她,相比李云蘭,她覺得李云瑤的變化更大一些。</br> 不過這也是能理解的,作為蔣氏的親生女兒,李云瑤要面對更多的奚落鄙夷,看清更多的世態炎涼。</br> 所以才十三歲的她,眼神里已經透出了一絲冷漠的疲態,還有一絲倔強的不甘。</br> 畢竟也曾是被捧在手心里寵溺長大的國公府嫡女,如果不是骨子里的不甘和不服,今日她也不會和孟書妍發生沖突,和她搶同一件東西。</br> “不必謝我。”容安看著她們說道,“怎么說也是自家姐妹。”</br> 今日若是沒有遇上也就罷了,既然看見了,她不可能袖手旁觀。</br> 眼前的兩個女孩畢竟是三小姐的親姐妹,上一代的恩怨已經了結了。</br> “至于孟家,首先她們理虧,其次京城還不是他們只手遮天的地方,你們不用怕。”</br> 有容安這句話,李云蘭和李云瑤都松了一口氣。</br> 容安的話向來令人信服,再說她是有底氣這么說的,畢竟她現在可是西陵侯夫人。</br> “三姐,有你真好。”李云蘭由衷的說道,看她的眼神都是崇拜的。</br> “其實我們知道你回京后,一直都很想去看你,可是父親和薛姨娘不許,怕你不喜,也怕給你惹麻煩。”</br> 李云蘭說著又有幾分忐忑,“不過我們好像還是給你添了麻煩。”</br> 容安看著她既高興又小心翼翼的樣子,無奈笑了笑。</br> “如果你們遇到了困難是可以去找我的,但前提是不要主動惹麻煩。”</br> 李云蘭和李云瑤聞言相視一笑。</br> ……</br> 雖然中間發生了一個很大的意外,不過容安還是堅持今日的行程。</br> 她派人將李家姐妹送回鎮國公府,自己和阿蠻在珍寶坊里挑首飾。</br> 阿蠻挑了一對紫玉芙蓉耳鐺,容安其實沒什么想要的,但還是配合阿蠻的興致,選了一對金鑲東珠耳墜。</br> 結賬的時候,掌柜并未收她的銀票。</br> “老板曾說過,如果是您來店里,無論挑中了什么,概不收錢,一律免費。”</br> 容安看著和藹的掌柜,莞爾一笑,沒有推辭。</br> “謝謝。”她說道。</br> 掌柜笑著擺擺手,又看著她抱著一絲僥幸問道:“夫人這一年可有見過李老板,老朽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br> “見過。”容安的臉上帶著安撫的笑意,“他很好,掌柜別擔心。”</br> 掌柜聽了她的話,眼睛亮了幾分,臉上是驚喜的笑容,“那老朽就放心了。”</br> 辭別掌柜,出了珍寶坊,容安又帶著阿蠻去綠柳居用膳。</br> 主仆二人悠閑的享用了一頓闊別已久的京城美味,飯后又在街上閑逛了好一會兒才打道回府。</br> 回程的路上,玩盡興的阿蠻才想起來向容安詢問孟書妍的事情。</br> 她在京中待的少,還不知道孟書妍是何許人也。</br> 容安便將孟書妍的家世簡單的說給她聽,她聽完驚的嘴巴都合不攏。</br> 她本以為那位孟小姐是個顯赫的京城貴女,但再怎么顯赫,肯定也是遠遠在侯府之下的。</br> 卻沒想到她是陛下的親表妹,太后的侄女,英國公的孫女,她有一種捅了馬蜂窩的感覺,好心情也跟著煙消云散。</br> 馬車回到侯府,阿蠻心神不寧的下了馬車,跟著容安一起朝玉笙居走去。</br> “小姐,真的沒關系嗎,那英國公府的人會不會上門來找您討說法啊?”進了院子,阿蠻便忍不住擔憂的問道,“他們會不會進宮去告狀,他們可都是陛下的親戚。”</br> 阿蠻越說越不安了,容安轉頭看著她,笑著搖搖頭,安撫道:“好啦,別操心了,天塌下來,不是還有高個子頂著嘛。”</br> 她說完便見阿蠻忽的停下腳步,眼神畏懼又心虛的看著前方。</br> 容安回頭一看,也將將停下了腳步,只見一身黑色錦袍的裴宴笙負手站在院子當中,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