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生總是充滿了遺憾。”裴嘉敏看著他繼續說道,又有一大顆眼淚從她黑黝黝的眼底滑落,滴在陳云舟還沒來得及移開的手上。</br> 他仿佛被燙到般,心里瑟縮了一下。</br> 看著裴嘉敏眼中的傷心和糾結,陳云舟皺緊了眉頭,很好奇是什么事情如此困擾她,不過她似乎并不想說。</br> 裴嘉敏又在他懷里靠了會兒,陳云舟看不見她的神色,兩人都默默無語。</br> 待裴嘉敏再抬起頭時,她從袖中拿出一封信。</br> “陳大哥,你有辦法將這封信送到燕王妃手里嗎?”她看著他問道。</br> 陳云舟眼神微動,隨即點頭道:“自然是有的?!?lt;/br> ……</br> 裴嘉敏沒敢多留,怕被支開的妙晴很快找來。</br> 陳云舟卻在竹林里站了很久,又是跟容安有關,上次裴嘉敏讓他保守的秘密也是有關容安的,她們兩之間似乎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系。</br> 他很好奇,卻將手中的信原封不動的塞進懷里。</br>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他不可能辜負裴嘉敏的信任。</br> 然而他和裴嘉敏都不會想到,這封信根本沒有送出去的可能。</br> 隔天,裴宴笙整裝待發,臨出發前,他收到了兩封信。</br> 其中一封截獲自陳府,打開一看,上面只有簡短的一行字:兄長已知你的身份。</br> 他猝然失笑,一時間既好笑又心酸。</br> 他疼愛的好妹妹果然早就知道了,昨日他在玉笙居門口早就察覺有人暗中窺伺。</br> 整個侯府除了嘉敏又有誰有這樣的膽子。</br> 他故意裝作不知,交待魏青兩樁關于容安的事情,她若聽不懂也就罷了。</br> 可她聽懂了,竟然還連夜跑去了陳府,并支開妙晴,偷偷找陳云舟幫忙送信。</br> 嘉敏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呢,裴宴笙看著手中的信,眼神幽深。</br> 她明知道他多么想把容安找回來,可她竟然敢暗中阻撓。</br> 她覺得容安不該回來是嗎,還是覺得她回來不會開心?</br> 不得不說,他對裴嘉敏的做法感到失望和惱怒,在這件事上,他當然是想得到嘉敏的支持,他想要一家團聚。</br> 但一想到她竟然維護容安多過維護自己這個兄長,他又沒辦法對她發火。</br> 她偏幫的人是容安,不是別人,他真的計較不起來。</br> 第二封信來自幽州的密探,信很長,他盯著看了許久,腦海里幾乎能描繪出信中所寫的畫面。</br> 最后信紙在他手心揉成一團,接著變成齏粉灑落。</br> 有些事似乎超出了他的意料和掌控,但是他問自己要放棄嗎,答案是不可能的。</br> 他非常嫉妒蕭瓚,更不想一輩子活在嫉妒和遺憾中。</br> 這輩子,他想要的最后都能得到,容安也不會例外,她重生就是最好的證明。</br> 他要去找她,再也不兜圈子了,直接告訴她真相,告訴她自己的心意,他們原本就是夫妻,是他先娶她的,她應該陪在自己身邊才對。</br> 何況還有這么記掛她的嘉敏,她最疼愛嘉敏了,怎么舍得丟下這個妹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