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州,最熱鬧的不是春節,而是元宵節。</br> 一年一度的上元燈會、舞龍舞獅、踩高蹺、劃旱船、猜燈謎、吃元宵。</br> 處處張掛彩燈,隨處可見巨大的燈輪、燈樹、燈柱,滿城的火樹銀花,十分繁華熱鬧。</br> 上至貴臣戚屬,下至下俚工賈,無不夜游,觀燈看戲,自夜達旦。</br> 如此盛事,容安和蕭熠豈能不出來湊個熱鬧,蕭瓚沒能趕回來是唯一的遺憾。</br> 王府侍衛便衣喬裝隱入人群,在他們四周不遠不近的跟著。</br> 蕭熠坐在周侍衛的肩膀上,看著絢爛的花燈和攢動的人群手舞足蹈,興奮到了極點。</br> 今天他的愿望,容安統統幫他實現。</br> 先去了城中的翡翠樓,占了個好位置,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看了一場舞獅大會。</br> 接著又去街市上猜燈謎,別看蕭熠小小年紀,卻是腹有詩書,靠一己之力猜中了好幾個燈謎,王府書院的夫子功不可沒。</br> 自己掙來的花燈就是香,蕭熠左手兩只,右手兩只,樂呵呵的提著不撒手。</br> 直到遇到一個賣面具的攤販,才一骨碌將花燈交給自己的小廝。</br> “四嬸,我想要那個孫悟空的面具。”蕭熠指著貨架上掛著的猴子面具興奮的說道。</br> 容安笑著點頭:“買。”</br> “四嬸,你也買一個吧,那個兔子面具很適合你呀。”蕭熠一臉天真的說道。</br> 容安汗顏,她很像兔子嗎,不過孩子高興最重要,他說適合那就買吧。</br> 一行人走到玉帶河邊,堤岸上三三兩兩的人群結伴放燈祈福,蕭熠也想去。</br> 容安著人買了兩盞蓮燈帶他走到岸邊,蕭熠小心翼翼的將燈放入水中,小手一推,蓮燈隨波而去。</br> 容安看著潺潺的河水里蕩漾著數不清的蓮燈,河岸兩側成排的燈籠倒映水間,一片波光閃閃,仿佛天邊的銀河,美不勝收。</br> 正驚嘆眼前的美景,目光移至不遠處的漢白玉石橋,只見橋上來往行人熙熙攘攘,卻有一人負手站在橋中,一動不動,目光定定的看著她這邊。</br> 他身姿英武挺拔,如鶴立雞群,叫人一眼便能注意到他。</br> 容安勾起唇角,朝他揮揮手,這個元宵節,她沒有遺憾了。</br> ……</br> 蕭瓚到底還是趕回來了,回到幽州,他就不著急了,先回府梳洗一番才出來。</br> 他換了一身月白色鑲繡竹葉紋錦袍,頭戴金冠,劍眉星目,貴氣天成,卻無人知曉他就是燕王。</br> 容安和蕭熠站在原地,看著他朝這邊走來。</br> 待他走到跟前時,蕭熠仰起帶著猴子面具的臉,捏著嗓子問道:“四叔,猜猜我是誰?”</br> 眾人一陣哄笑。</br> 蕭瓚也笑了,說道:“都喊我四叔了,還叫我猜,難不成我有兩個小侄子。”</br> 蕭熠扯下面具,急的滿臉通紅,連連道:“四叔四嬸只有我一個小侄子,就我一個!”</br> 那著急強調的樣子,生怕有人跟他爭寵似的。</br> 再次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br> 蕭瓚忍俊不禁,將他抱起來,說道:“好了,四叔四嬸又不糊涂。”</br> 蕭熠撅著小嘴摟著他的脖子,很是依戀。</br> 容安在一旁看著,頗有感慨。</br> 一行人又沿著河邊繼續逛了會兒,蕭熠許是出來玩的時間太久了,又或是蕭瓚的懷抱十分安逸,他竟然趴在他的肩頭睡了過去,還打起了呼嚕。</br> 蕭瓚將蕭熠交到周侍衛手上,吩咐他送蕭熠回王府,其他人也都回去,不需要再跟著他們,包括阿蠻。</br> 看著蕭瓚支走了所有人,容安不由露出了微笑。</br> 蕭瓚轉頭看見美人于燈下桃腮帶笑,美目流盼,說不盡的溫柔可人。</br> 他目光深沉,牽起她的手,一起往前走,待走到橋下一棵大柳樹時,他突然拉她到了樹下,將她按在背光的那一側,熱烈的吻她。</br> 容安猝不及防,手里的兔子面具掉到了地上,她想推開他,他未免太大膽了吧,這里可是外面啊。</br> 可蕭瓚將她壓的嚴絲合縫,她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任他胡作非為。</br> 他的吻急切而貪婪,滿載著思念和強烈的占有欲,容安漸漸軟在他的懷中。</br>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瓚才吻夠了她的唇,又一路親著她的臉頰到了她的耳根后頸。</br> “想我了嗎?”他與她耳鬢廝磨。</br> 容安呼吸急促顫抖,面頰發燙,微闔的水眸余光瞥見兩個女子好奇的朝他們望過來,接著又仿佛落荒而逃。</br> 她心里羞憤,偏頭便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br> 蕭瓚啞聲悶笑,一點兒也不覺得疼,反而攬在她腰肢上的手收的更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