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前的臘月二十八是一個特別的日子,這一天是裴嘉敏的生日,她整整十五歲了。</br> 侯府向來低調,再加上裴嘉敏本人不愿意張揚和裴宴笙的一些考量,她的生日過的很簡單。</br> 陳家人是唯一受到邀請的賓客,裴宴笙還邀請陳夫人為裴嘉敏梳頭加笄,如此待遇,不由讓陳家人受寵若驚。</br> 一大早,陳家四人便到了侯府,生怕誤了吉時。</br> 裴宴笙在前院接待陳友德和陳云舟,陳夫人則帶著陳知初去了裴嘉敏的院子。</br> 雖然沒有大宴賓客,但是及笄禮也絕不能馬虎。</br> 裴嘉敏的院子里聚了一眾仆婦,贊者、有司全部就位。</br> 裴嘉敏已經沐浴完畢,換上采衣采履安坐于房內,看見陳夫人和陳知初過來,她不由露出一個羞澀又開心的微笑。</br> 陳夫人在婆子端來的銅盆中認真凈手再擦拭干凈,這時有司奉上發簪。</br> 陳夫人小心翼翼的接過來,這是一支樣式簡單卻絕對罕見的簪子,聽說是裴宴笙親自準備的,價值連城。</br> 簡約而流暢的鎏金簪體,簪頭嵌著一顆櫻桃大小的玫粉色寶珠。</br> 這并不是普通的珠子,而是稀有的粉色珍珠,又名海螺珠。</br> 普通的珍珠是白色,個小,生于蚌中,而海螺珠則只能生長于天然的海螺中。</br> 而且海螺珠不似普通珍珠般外表溫潤暗啞,它的外表如陶瓷般光滑,泛著珠光,而它的內里還有天然的火焰紋路,十分神奇。</br> 大鄴朝并沒有這樣的珍稀物件,這應該是從海外得來的。</br> 陳夫人驚嘆的看著,也算長了見識。</br> 她笑著走到裴嘉敏面前,為她簪上這支獨一無二的簪子。</br> 接著婆子們又來攙扶裴嘉敏,帶她去內室,更換早已準備好的吉服。</br> 前院的正廳里,裴宴笙端坐于上首,今日是嘉敏及笄的日子,他破天荒的摒棄了慣穿的黑色,換了一身青綠色云錦廣袖長袍。</br> 長袍的領口和袖口繡著精致的流云紋滾邊,腰間束同色金絲蛛紋帶,黑發以鑲碧鎏金冠束起,整個人豐神俊朗,少了幾分平日的冰冷和高不可攀,多了幾分矜貴清雋。</br> 坐在他下首的陳友德和陳云舟都放松了幾分。</br> 當陳夫人帶著裴嘉敏和陳知初一起走進大廳時,三人一起朝她們看來。</br> 不得不說,裴嘉敏今日是當之無愧的主角。</br> 她身穿一件芙蓉祥云百花曳地褶裙,臂挽粉色玫瑰祥云軟紗。</br> 耳朵綴著與發間海螺珠成套的玫粉色耳鐺,肩頸纖細,腰肢不盈一握,整個人洋溢著少女的可愛朝氣,又不乏女子的嬌柔秀美。</br> 裴宴笙含笑點點頭,甚至滿意。</br> 他又余光一撇陳云舟,只見他猶如傻楞了一般目光直直看向裴嘉敏,眼中都是驚艷。</br> 陳夫人看著自己兒子那犯癡的樣子,不由暗自著急,不動聲色的瞪了他一眼,又故意輕咳了一聲。m.</br> 陳云舟這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立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心里卻起了波瀾。</br> “縣主快給侯爺行禮吧。”陳夫人看著裴嘉敏說道。</br> 及笄要向父母行大禮,可她的父母早不在了,只剩下長兄,長兄如父。</br> 裴嘉敏看著裴宴笙,雙膝跪了下來,認真而鄭重的給他行了叩拜大禮。</br> 這是她唯一的親人,也是對她最好的人。</br> 裴宴笙神色溫和,說道:“起來吧,以后你就是大人了?!?lt;/br> ……</br> 禮畢,離午宴的時間還早,女眷們就去逛逛侯府后花園。</br> 深冬時節的京城并沒有北方那么嚴寒,再加上今日陽光明媚,又無一絲無風,走在外面倒是舒適。</br> 陳夫人不比年輕人,陪她們逛了會兒,就在一個日光充足的亭子里喝茶歇腳曬太陽,不肯走了。</br> 裴嘉敏和陳知初繼續沿著湖邊走。</br> 天氣宜人,月牙湖都沒有結冰,兩只優哉游哉的黑天鵝在湖中安逸的劃著水,成雙成對,如影隨形。</br> 兩個女孩都若有所思的看著,各自出神。</br> 裴嘉敏最先收回思緒,她轉頭看著輕蹙娥眉的陳知初。</br> 今日陳知初也打扮的十分漂亮,一襲藕粉色暗花細絲褶緞裙,發件簪著一支鑲嵌珍珠碧玉步搖。</br> 流蘇搖曳間盡顯清麗婉約,比平日多了幾分端莊秀美。</br> 只是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去了前院之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