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蓁蓁是一個十分活潑健談的女孩,容安看著她眨巴著眼睛滿含期待的樣子,仿佛看見了平日里她是如何對她父親撒嬌的,想來屢試不爽。</br> 容安點頭了,一方面小姑娘盛情相邀,一方面她也想身臨其境的去看看外面的景色。</br> 外面呵氣成霜,阿蠻給容安換上最厚實的襖裙,再披上蕭瓚送的雪狐斗篷,再揣上熱乎乎的手爐,可算是放心出門了。</br> 一對比,柳蓁蓁算是輕裝上陣了,出門前,她只披了一件斗篷,連手爐都沒拿。</br> 一走到外面,容安便覺得一股冷氣直沖腦門,不過適應了片刻也就好了。</br> 外面銀裝素裹,太陽卻好的不像話,抬頭的時候甚至還覺得刺眼。</br> “王妃,那里有霧凇,我們去看吧?!绷栎柚钢嫌蔚囊欢魏拥陶f道。</br> 容安也望向那邊,那里確實是她最想去看的地方。</br> 于是一行人朝上游走去。</br> 何為霧凇,就是嚴寒的氣溫和較暖的河水相互作用,由潮濕的水霧直接凝華為霜晶體,附著在堤岸邊的樹木上形成的雪柳現象。</br> 容安看著沿岸的垂柳掛滿了潔白晶瑩的霜花,寒風吹拂銀絲閃爍,天地白茫茫一片,猶如被塵世遺忘的仙境。</br> 她不由滿目驚嘆,好一片玉樹瓊花,寒江雪柳。</br> 身臨其境果真是看醉了。</br> 柳蓁蓁看著容安如癡如醉的神情,便知她是頭一次見到這等奇景。</br> 于是說道:“霧凇的形成條件很苛刻,所以并不常見,一年中,也就三九過后,能在這里見到?!?lt;/br> “真的嗎?”容安訝異,又笑道:“那我豈不是很走運,剛好碰上了?!?lt;/br> “對啊,”柳蓁蓁笑道,“有一年,我和父親在這里停留時,父親告訴我的。</br> 他說別看眼前的河水冰凍,可上游大壩底部的水閘里放出來的河水卻是暖暖的,河水出閘,遇上外面極寒的氣溫,就如開鍋般騰起濃霧,這股霧氣附著到樹上就是霧凇?!?lt;/br> 容安一臉恍然,猶如茅塞頓開。</br> “令尊真是博學多識?!彼粗栎璧目滟澋?。</br> 柳蓁蓁一臉與有榮焉,說道:“我父親當年是科舉進士前三甲?!?lt;/br> 容安點點頭,露出欽佩的神情。</br> 一行人又繼續往前走,原本還走堤岸,后來為了更好的賞景,就直接走在冰面上了。</br> 這于容安而言是新奇的,腳下的冰面有點滑,但是走慢點就行了。</br> 待走到一片寬闊平坦的冰面上時,柳蓁蓁停下了腳步,轉身叫來自己的丫鬟。</br> 只見丫鬟趕忙上前,將肩上的包袱交給她。</br> 柳蓁蓁接過來放在地上打開,其他人都好奇的看著她,容安猜想里面裝的是食物,結果打開后,里面竟是兩雙冰鞋。</br> “王妃,我們滑冰吧?!绷栎杼ь^一臉興奮的說道。</br> ……</br> 容安有些心動,可她不會滑冰,從沒滑過。</br> “沒關系,我教您啊,很好玩的。”柳蓁蓁說著已經不由分說的上前要給容安穿冰鞋了。</br> 反正閑來無事,容安便由了她。</br> 穿好冰鞋后,容安站都站不穩,還好有阿蠻在一旁亦步亦趨的扶著她。</br> 柳蓁蓁也穿好了冰鞋,她動作嫻熟靈活,在容安身邊悉心教導她。</br> 沒過一會兒,容安便掌握了平衡,可以獨立站立,不用阿蠻扶著了。</br> 這時,柳蓁蓁開始拉著她的手帶她在冰面上慢慢滑行。</br> 容安漸漸體會到了其中的樂趣,身輕如燕,不用用力,身體就能飛馳。</br> 不知不覺中,柳蓁蓁松開了她的手,容安起先有些驚懼,但掌控住平衡和節奏后,又慢慢放松下來。</br> 其實她的四肢協調能力還是很不錯的,前世,她學游泳、學騎馬,都沒費太大勁。</br> 阿蠻在一旁羨慕又欣喜的看著,躍躍欲試,奈何只有兩雙冰鞋。</br> 待容安可以獨自滑了兩圈,柳蓁蓁徹底放心了,完成教學任務的她腳下用力一蹬,便如一只輕快的飛燕,緊貼著地面一飛沖天。</br> 她時而原地旋轉,時而騰空躍起,時而金雞獨立,時而繞場滑行。</br> 輕快不拘的笑聲如銀鈴般響徹這片玉樹瓊花的世界。</br> 容安都看呆了,其他人也看的目不轉睛,原來深閨里的小姐也可以如此靈活,真真是來去如風,自在歡脫。</br> 就在眾人欣賞柳蓁蓁滑行的舞姿時,她自己也忘我的沉醉其中。</br> 風在臉上吹過,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她像一只快樂的小鳥,翱翔在廣袤的冰面上。</br> 就這樣越滑越遠,圈子越轉越大,忽然,只聽撲通一聲響,柳蓁蓁消失在冰面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