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紛紛擾擾的一天落下帷幕。</br> 長安街上一處小院里亮著燭光,屋內的銅爐里燒著炭火,暖洋洋的。</br> 阿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對襟夾襖,她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小腹微微隆起。</br> 自從入冬以來,李銘恩就不讓她出門了,外面天寒地凍,雪天路滑,總怕她磕著碰著。</br> 家里雖然早就請了丫頭婆子伺候她,不過但凡他在家,有些事情,他還是會親力親為。</br> 比如每晚端水給阿湖泡腳,她肚子漸漸大了,彎腰不方便,腳也起了浮腫,李銘恩還特地學了一套按摩的手法。</br> 阿湖覺得自己每天都活在蜜罐子里,整日都樂呵呵的,可今日卻愁眉不展。</br> “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在背后搗鬼,竟如此污蔑小姐。”阿湖氣憤的說道。</br> 李銘恩一邊給她洗腳,一邊也在想這件事情。</br> 光看府衙張貼的告示,他也很難斷定,這場污蔑是針對容安本人,還是她身處的燕王府。</br> 其實自從容安入了王府,她的很多事情,他們已經有些夠不著了。</br> “不管是誰,相信王府的人會護好小姐的。”李銘恩寬慰道,“你瞧今天不是很快便為小姐澄清了。”</br> “可我覺得澄清的力度不夠,”阿湖說道,“府衙的人張貼了告示之后,依然有人質疑。</br> 今天下午隔壁張嬸跑來串門子,還跟我說蒼蠅不叮無縫蛋,女人的嫉妒心就像毒蛇,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br> 我當時真想拿鞋底抽她的嘴,她自己心思不正,還好意思以己度人。”</br> 原本是挺嚴肅的事情,李銘恩卻不禁失笑,“我發現你懷孕后變得兇悍了很多。”</br> 阿湖瞪了他一眼,說道:“我平時哪兇了,只是看不得別人詆毀小姐罷了。”</br> 李銘恩看著她頗有氣勢的樣子,也不反駁,心想她兇些也好,至少不擔心她被人欺負。</br> 于是一邊幫她擦腳,一邊勸慰道:“悠悠眾口,豈能都堵得上,就說隔壁張嬸,難不成因為她說了幾句這樣的話,就將她拖去問斬?”</br> 阿湖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更不平,“小姐那么善良的一個人,做了那么多好事,結果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即便是貼告示澄清,她的名聲已然有了瑕疵。”m.</br> 李銘恩看著阿湖說道:“現在的小姐很豁達,她未必在意這些。”</br> “這倒也是。”阿湖想想容安總是云淡風輕的樣子,還真可能像他說的那樣不在意呢。</br> 雖然有被安慰道,但心里總歸還是有疙瘩。</br> 在她心里,容安就是最好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任何臟污都不該沾在她身上。</br> 夫妻二人又說了會兒話,李銘恩幫阿湖按好了腳,又幫她穿好鞋,這才扶她起身。</br> 沒人注意到屋頂上透了一個銅錢大小的洞,一只眼睛正注視著屋內的情形。</br> 當阿湖轉身往床榻走去的時候,那只眼睛瞳孔驟縮,魏青終于看見了這個女子的臉,他只覺得渾身血液倒流,僵硬不能動彈。</br> 夜風刺骨,魏青卻毫無察覺,他一個人坐在屋頂上,看著漆黑的夜空,仿佛入定般一動不動。</br> 阿湖沒有死,他們全都被騙了。</br> 原來侯爺的直覺是對的,夫人真的重生了。</br> ……</br> 次日,蕭廷前腳去了衙門,徐太妃后腳就到了瑤光殿。</br> 容安剛吃完早飯,看見徐太妃到訪,并沒有太大的驚訝。</br> 如果福壽軒的下人來瑤光殿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那么徐太妃親臨絕對是來者不善。</br> 屏退了眾人,殿內只剩下他們二人。</br> 容安來王府這么久,還是頭一次和她在瑤光殿會面。</br> “太妃請坐。”她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br> 徐太妃笑了笑,應邀坐了下來,又對容安說道:“你也坐吧。”</br> 看著徐太妃和顏悅色的樣子,容安想到一個詞——先禮后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