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蕭瓚的事情卻依然很多,他在府上只待了兩天就又要出遠門了。</br> 早上容安給他送行,順便塞了兩顆護心丸給他。</br> 他也沒說是去干嗎,但想著最近的局勢,帶上兩顆有備無患。</br> 蕭瓚的唇角一直到出門都沒有放下來。</br> 送走了蕭瓚,容安便又繼續給干兒子做衣服了,一邊在思忖最近藥用的有些快。</br> 帶了四顆去保州,一顆沒有剩下。</br> 昨日派人送銀子給曲明誠,順便也送了他兩顆,當做還他的大人情,結果他只收了藥,銀子卻不要,說是以后慢慢從藥店的抽成里抵。</br> 還有兩顆給了蕭瓚,現在她手頭只剩下一顆了。</br> 得想辦法搜羅藥引,再多制幾顆,那樣才有安全感。</br> 做做繡活,再睡睡午覺,這樣的日子著實安逸。</br> 但也只是安逸了兩天,這天傍晚,一輛城外來的馬車匆匆駛進王府。</br> 很快福壽軒的人便到了瑤光殿,說是請容安過去。</br> 福壽軒的人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br> ……</br> 屋外寒氣襲人,殿內的雪和甬道上的雪早就打掃一空,只剩下屋檐墻頭上堆著厚厚的積雪,懸掛著一排排長長的冰錐。</br> 容安抱著手爐緩步前往福壽軒,在福壽軒門口,她還遇到了蕭廷,他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br> 兩人一起進了內室,只見端坐在錦榻上的徐太妃皺著眉頭,而她的面前還跪著一個哭泣的丫頭。</br> 容安覺得這丫頭身影有些熟悉,直到她抬起頭,才記起來這正是大嫂殷氏身邊的大丫頭代玉。</br> 許久不見,代玉倒是無甚變化,只是此刻哭的有些傷心。</br> 看見蕭廷進來,她便跪著行至他的輪椅前,哀求道:“大公子,求求你救救大夫人吧,她快不行了。”</br> 容安聞言大吃一驚,蕭廷也是。</br> “怎就突然不好了?”他凝眉問道。</br> “雪天路滑,大夫人她不小心摔了一跤。”代玉痛哭道,“正好磕到一塊大石上,頭上破了個窟窿,血流不止。”</br> “沒請大夫嗎,大夫怎么說?”蕭廷急切的問道。</br> “請了,當即就請了。”代玉啜泣道,“大夫給夫人止住了血,但是夫人一直昏迷不醒,大夫也無能為力,后來又換了兩個大夫,全都直搖頭。”</br> “什么時候的事?”蕭廷問道。</br> “昨天早上,”代玉答道,“今早我看夫人還不醒,便不敢耽擱來王府稟報了。”</br> 代玉說著淚流不止,“夫人雖是戴罪之身,可她好歹是熠哥兒的生母,還請王府的各位主子看在熠哥兒的面子上想想辦法救救她。</br> 實在不濟,就當是去見她最后一面吧,她一直很想熠哥兒的。”</br> 屋內的氣氛變得很凝重。</br> 蕭廷看著代玉說道,“你先起來吧,我會去的。”</br> 代玉含淚看著他,緩緩站起身。</br> 這時徐太妃揉了揉眉心,開口道:“明早出發吧,如今天色已晚,走夜路,天寒地凍,路面冰滑,不安全。何況還帶著蕭熠。”</br> 代玉沒有反駁,因為她這一路走來,確實不容易。</br> 城內還好,城外的路上全都是積雪,車夫是深一腳淺一腳摸索過來的,一不小心就可以能翻下路邊。</br> 到了晚上,視線受限,肯定更危險,怎么能讓主子們以身犯險。</br> 她現在只祈禱夫人能挺住。</br> 蕭廷思慮了片刻也點頭了,他又看著容安說道:“弟妹,明日可否勞煩你跟我們同去?”</br> 容安不假思索的點點頭。</br> 于情于理,她都不會拒絕,何況徐太妃既然請了她過來,肯定也有這個意思。</br> 再轉頭看向徐太妃,她果然沒有反駁。</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