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笙抿著唇,眼神凝重,當年立太子之爭,他聽說過。</br> 但這背后的故事他卻是不知道的,相信這世上也沒有幾個人知道。</br> 所有人都以為瑞王死在了大火里,包括景帝,那么在得知他身邊的曹公公是叛徒時,他有沒有懷疑過呢。</br> 即便是懷疑,他還是毫不猶豫的處死了曹公公。</br> 那只有一個可能,曹公公知道他的秘密,一個無比重要、絕對不能泄露的秘密,一個可能會動搖他江山社稷的秘密。</br> “你的這個故事,我很遺憾。”裴宴笙說道。</br> 瑞王哼笑道:“那你還不算人性泯滅。”</br> 裴宴笙面色無波,“再說說曹公公吧。”</br> “曹公公是我的人。”瑞王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就和他在宮中結緣,后來他陰差陽錯的被調去服侍景帝,從一個小太監變成了他身邊的紅人,著實出乎我的意料。</br> 也正是因為曹公公,我知道了景帝的更多腌臜事。”</br> “我只想知道他極力遮掩的秘密。”裴宴笙說道,至于其他無關緊要的腌臜事,他沒有興趣。</br> “我會告訴你,”瑞王笑道,“你的手段我清楚,落在你手里,我就沒想過隱瞞。”</br> “說起景帝的這個秘密,就不得不說起十多年前的肅州衛一役。</br> 那場戰役有多慘烈,相信你是知道的,蕭家一門就隕了四個人,燕北軍將領死傷過半。</br> 如此慘重的損失在整個北伐的進程中都沒有出現,卻發生在大局已定的兩年后,你不覺得奇怪嗎?”</br> 裴宴笙看著他面帶嘲諷的樣子,神色深重。</br> “這就是卸磨殺驢啊,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瑞王搖頭嘆道。</br> 裴宴笙劍眉擰起,心里已經有了幾分猜測,可卻無法接受這個事實。</br> “你可有證據?”他問道。</br> “原版密信肯定早就閱后即焚,不過我有曹公公印拓下來的副本,你若相信便看,我一直隨身攜帶。”</br> 瑞王話音剛落,裴宴笙便大步走上前,從他懷中抽出一紙信封,信封中是一張已經泛黃的紙。</br> 裴宴笙看著信中內容,神色冰寒,牙關緊咬。</br> 瑞王看著他的模樣,不由翹起了嘴角。</br> “你瞧瞧咱們這位皇帝是多么的兇殘,虛偽,無情,猜疑。</br> 為了坐上皇位可以弒兄,為了鞏固皇權,可以濫殺忠良。</br> 蕭家滿門忠烈,為他拋頭顱灑熱血,況且還是他的嫡親姑母和姑父,他卻背地里差點屠人家滿門。</br> 更可氣的是,還要把奸佞小人的孫女指婚給蕭家子孫,真是又壞又毒,存心惡心人呢。”</br> 裴宴笙聞言捏信的手握成了拳頭。</br> 原來當年肅州衛一役之所以如此慘敗,是因為軍中出了內賊,泄露了軍機。</br> 而這個內賊竟然是蕭公當時的左右手——老鎮國公。</br> 老鎮國公從始至終都是景帝的人,也是景帝安插在燕北的眼線。</br> 據他說,蕭公在燕北備受軍民愛戴,深得民心,一呼百應。</br> 而且在他的治理下,燕北日益走上正軌,尤其是軍隊,兵強馬壯,銳不可當。</br> 這些反饋深深的刺激了剛登基的景帝,沒有一個皇帝高興臣子比自己還得民心,就算他是自己的親姑父也不行。</br> 何況蕭公的封地日益富庶,軍隊日益強健,這于多疑的景帝而言是無法容忍的。</br> 但那時并沒有像樣的理由削藩,本身封他做燕王就是獎勵他趕跑了北齊人,收復失地,再順便將爛攤子交給他打理。</br> 卻沒有想到他可以做的那么好,對,做的太好了,立的全是功勞,沒有一點出錯的地方,想貶罰都無從下手。</br> 所以景帝才出此下策吧。借北齊人的手鏟除他。</br> 把一切偽裝成一場失利的意外,除掉德高望重的蕭公,還有他的兒子和孫子。</br> 但是蕭家不能倒,境外的北齊人還在虎視眈眈,所以不能趕盡殺絕,給他們留下婦孺病殘,只足以支撐門楣,卻無法掀起風浪。</br> 十分完美。</br> 真的很完美,當年肅州衛一役,老鎮國公也身負重傷,戰后他回到京城,沒多久就抑郁而終。</br> 這樣一個為國捐軀的老將,誰會懷疑他呢。</br> 而景帝更是做足了表面功夫,為了褒獎忠良,為兩家口頭定下的婚約蓋上金口玉言的章。</br>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難不成覺得對蕭家的懲罰還不夠,還要如此膈應他們。</br> 那景帝這個人還真是陰險又狹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