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容安午睡起來，聽說錦瑟等在外面，特地來向她辭行。</br> 容安趕緊讓她進來。</br> 錦瑟已經卸下了珠釵錦衣，換上一身普通民女的打扮，頭發也放下來了。</br> 洗盡鉛華后，反而越發襯的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麗。</br> “奴婢給王妃請安。”她走到容安面前跪下，行了個叩拜大禮。</br> “快起來吧。”容安說道。</br> 錦瑟站起身，畢恭畢敬的說道：“奴婢要出府了，特來向王妃道別，謝謝王妃這段時間以來的照顧。”</br> 這話容安就不敢當了，“我好像并未對你有什么關照。”</br> “有時候不聞不問也是一種關照。”錦瑟笑道，“何況王妃初次見面便賞了奴婢一套黃金頭面，奴婢一直記著呢。”</br> 容安看著錦瑟臉上輕松明媚的笑容，哪還有半點昨日的病氣，也無半絲怨氣，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意識到她很樂意出府。</br> “你看起來心情不錯。”她調侃道。</br> “不瞞王妃說，奴婢很高興。”錦瑟說道，“王府縱然富貴，但奴婢很孤單，原本以為會在王府孤獨終老，不想自由來的這么猝不及防。”</br> 她這話里的暗示可夠明顯的，容安不禁失笑，難為這姑娘臨走還不忘來告知自己她和蕭瓚之間是清白的。</br> “你出府后可有什么去處？”容安問道。</br> 人家姑娘一片好心，她也得關心關心她。</br> “稟王妃，奴婢家在高陽郡，父母已經過世，但還有哥嫂在，我準備回家鄉。”錦瑟說著垂下頭，有些靦腆。</br> 又道：“王爺還給奴婢說了一門親事，正是高陽郡的守備，聽說人還不錯。”</br> 容安倒是沒想到，隨即點點頭，道：“這樣很好啊。”</br> 錦瑟更靦腆了，她已經二十多歲了，即使長的不錯，但放出府怕也很難有好的姻緣，不想王爺竟給她指了個守備。</br> 雖是小城的守備，但好歹也是正五品的武官，而且才三十歲出頭，正值壯年，因為忙于仕途，至今未娶。</br> 這真的是好的不能再好了，王爺果然沒有虧待她。</br> 容安看著她羞如嬌花般的面孔，心想這高陽守備可真是艷福不淺啊。</br> 隨即她又叫紫蘇拿一千兩銀子出來送給錦瑟。</br> “使不得。”錦瑟推拒，“王爺已經給奴婢很多錢了，這輩子都用不完。”</br> “他是他，我是我。”容安笑道，“這一千兩是我給你的添妝。”</br> 錦瑟沒有再拒絕，她知道容安是真心的。</br> 千恩萬謝的收下一千兩，滿面春風的告辭了。</br> 錦瑟走后，紫蘇嘖嘖嘆道：“這錦瑟姑娘的出路未免太好了。”</br> 容安卻搖搖頭，說道：“這都是她應得的。”</br> 瑤光殿外，錦瑟的丫鬟在等她，見她出來，兩人攜手并肩，步伐輕快。</br> 錦瑟看著王府里長長的甬道，心中無限感慨和激動，她要走了，還可以帶走陪伴她多年的丫頭。</br> 府外的新生活在向她招手，她要嫁人了，夫君是個模樣周正的官爺，將來她還要生很多很多孩子。</br> 想到這里，錦瑟忍不住熱淚盈眶。</br> 因為這一切都是用多年的隱忍和克制換來的。</br> 曾經她也對位高權重、俊美無儔的王爺動過春心，但也僅限于遐思，行為上卻不敢有半分行差踏錯。</br> 后來王爺的無動于衷讓她絕了念想，更時時牢記安守本分的準則。</br> 再后來，王爺成親，她一度很怕新王妃的刁難，畢竟她是王爺唯一的侍妾，而且還是婚前就有的。</br> 所幸，王妃是個和氣的人，從未找過她的麻煩。</br> 曾經她覺得自己很不幸，現在又覺得自己是無比幸運的。</br> 她感謝王爺的信守承諾，也感謝王妃的大度，更感謝自己曾經的堅持和本分。</br> ……</br> 晚上蕭瓚回來，容安將錦瑟的事情說給他聽。</br> “這事是本王虧欠了她。”蕭瓚說道。</br> 容安看著他在燈下沉著的眉眼，覺得越發看不懂他了。</br> 原本以為他和自己做著名義上的夫妻，但好歹梧桐苑里還有一個小妾供他解乏。</br> 卻不想小妾也是獨守空房。</br> 她真的很想問他，他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女子呢。</br> 錦瑟很漂亮啊，還有那個送上門的殷雪怡也很美，他全都拒之門外。</br> 還好自己見識過他的身體是正常的，不然真是要想歪了。</br> 想到這里，容安抿抿唇，臉色有些不自然。</br> 不過心里還是挺佩服他的，處在這個位置，還能寧缺毋濫，這定力真是驚人。</br> 撇開這些胡思亂想，容安想起來問道：“咱們錯怪了大嫂，這事怎么辦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