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等人一直守在門外,此時青葵出來,大家立刻圍上來。青葵行禮,說:“尊上,三殿下醒了。”
她這話一出,魔尊等人哪里還等得,紛紛入內(nèi)。
嘲風(fēng)勉強穿好衣袍,此時傷口鮮血淋漓,將外袍浸濕。而他削下的腐肉,也被丟在木盆中。諸魔見過各種各樣的傷勢,但親眼看見這樣慘烈的景象,仍然動容。
嘲風(fēng)勉力下床,就要行禮。魔尊哪會容得他跪,立刻伸手扶住他,說:“傷成這樣,就不要多禮了?!?br/>
“兒臣的傷不要緊。”嘲風(fēng)不管不顧,仍然跪地,向魔尊磕頭行禮,“還請父尊派人稟告母妃一聲,就說孩兒已經(jīng)無恙。請她老人家不必擔(dān)心?!?br/>
旁邊幾位長老盡皆嘆氣,這孩子,恃寵不驕,是個沉穩(wěn)的。
尸魔之母白骨夫人說:“已經(jīng)派人去過了。三殿下快些起來吧?!?br/>
嘲風(fēng)這才輕吁一口氣,說:“如此,兒臣就放心了。”
白骨夫人問:“你不希望你母妃過來看看你嗎?”她問這話,當(dāng)然是問嘲風(fēng),需不需要趁機解除雪傾心的禁足。
嘲風(fēng)說:“回姑奶奶,嘲風(fēng)身為魔族,一點小傷,我受得住。再說,這些年母妃深居簡出習(xí)慣了,也就不必勞動她了?!?br/>
白骨夫人點頭,嘲風(fēng)的這聲姑奶奶倒是叫得她心頭舒暢。她是魔尊炎方的姑姑,也是魔族長老之一。在魔族位高權(quán)重。
先時她并未把這個雪神之子看在眼里,但今日看來,這天界雪神卻是非常識大體。孩子也教得好,智勇雙全。
她說:“難得你母妃也是這個意思。你為魔族立下如此大功,想要什么獎賞,盡管開口吧?!?br/>
旁邊,魔后臉色陰沉不定。頂云也面上無光。母子二人站在白骨夫人身邊,只能強作歡顏。
嘲風(fēng)滿身是血,魔尊不忍他跪著,說:“先讓孩子起來說話吧?!?br/>
白骨夫人說:“無妨,先說?!?br/>
嘲風(fēng)說:“如果姑奶奶同意,孫兒倒是真有一請求?!?br/>
白骨夫人輕輕按了按拐杖,說:“講來?!?br/>
嘲風(fēng)說:“不瞞姑奶奶,斥候營花銷實在巨大,孫兒接手之后,經(jīng)常入不敷出。今天既然姑奶奶為孫兒作主,孫兒請求姑奶奶,讓父尊提高斥候營運作經(jīng)費。撥款如果能增加個三倍,那孫兒就……”
他這不像提要求,更像是晚輩對長輩撒嬌,想要多些零花錢。果然話未說完,白骨夫人就笑出聲來。
魔尊也是又好氣又好笑:“閉嘴!好好養(yǎng)傷。不成器的東西!”
白骨夫人也忍笑,說:“等傷好一些,姑奶奶自當(dāng)為你作主。快些躺下吧?!?br/>
魔后心里有氣,卻不得不故作賢德:“尊上、姑姑,不如我們還是出去說話,莫擾了風(fēng)兒休息?!?br/>
白骨夫人點點頭,魔尊到底心疼兒子,親自把嘲風(fēng)扶到躺上,看他躺下,才與魔后等人一并離開了房間。
湖心島邊,白骨夫人、燭九陰、相柳與魔尊、魔后、頂云等人一道乘畫舫九嬰返回。
魔后心中不安——這次的事,著實讓幾個長老對嘲風(fēng)的看法大為改觀。這實在不是件好事??扇绻媸亲岉斣迫ッ斑@個險,她又確實不舍得——看看嘲風(fēng)身上剔下來的肉,簡直觸目驚心。
一個母親,誰能狠得下心讓親生兒子受如此苦楚?
她說:“尊上、姑母,風(fēng)兒被貶到斥候營這一年多,想必也得了教訓(xùn),不再似以前般胡鬧。這次他戴罪立功,尊上確實也應(yīng)該予以嘉獎才是?!?br/>
“戴罪立功”這四個字,可說得真是輕巧。魔尊掃了一眼她,不說話。
白骨夫人倒是笑著問:“魔后認為,應(yīng)該如何嘉獎???”
魔后勉強笑笑,說:“當(dāng)然是將他從斥候營調(diào)回來。堂堂三皇子,被貶為斥候,也著實不像樣子?!?br/>
白骨夫人說:“說起來,風(fēng)兒被調(diào)往斥候營歷練,也有一年了吧?”
魔尊這才嗯了一聲:“一年有余?!?br/>
魔后心中暗喜,趕緊順著白骨夫人的話往下說:“一年零七個月了。以前呀,這斥候營一直收支平衡。也不知咱們這位三殿下是怎么了,竟然口口聲聲稱入不敷出。他必是做了許多事情。今天正好有閑暇,不如我們?nèi)コ夂驙I看看?”
說話間,她與頂云互相對望一眼,母子二人皆有得色——這嘲風(fēng)就是個花天酒地的混賬玩意兒。斥候營又是魔界最為魚龍混雜的兵營,他能帶成什么樣?這一年時間,魔后也不是沒有留意,營中一團亂麻,就連侍婢都能隨意出入。
如今他要求加撥軍餉,恐怕是貪污軍餉,中飽私囊了吧?
白骨夫人倒也真的感興趣,說:“也好?!?br/>
于是在魔后的極力主張下,九嬰轉(zhuǎn)舵,很快??吭诎哆?。
魔尊與白骨夫人等相繼下船。沒過多久,一行人就來到斥候營。斥候營是整個魔族最底層的兵營,里面主要負責(zé)一些情報收集的工作。
魔尊站在營前,但見周圍收拾齊整,連一片落葉都沒看見。
大祭司相柳上前,道:“魔尊巡營,速速開門!”
不一會兒,有一隊兵丁趕來,隔著營門行禮,隨后道:“請尊上出示令牌?!?br/>
相柳挑眉:“放肆!”
兵丁整齊下跪:“尊上恕罪。三殿下曾立有嚴令,探營必須出示令牌。哪怕……哪怕尊上親臨,也不能例外?!?br/>
“嗯?”魔后皺眉,“平素三殿下在的時候,好像沒有這規(guī)矩?!?br/>
兵士軍容嚴肅:“殿下曾言,他在時,斥候營中萬事皆是小事,便以他為規(guī)矩。他若不在,屬下等便須嚴守軍規(guī),不得絲毫違背。”
魔后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她看一眼魔尊。
魔尊不但不覺得被冒犯,反而笑道:“好個輕狂的小子?!?br/>
白骨夫人說:“少年人,狂點好,有大出息?!?br/>
魔尊點點頭,從懷里掏出一枚黑色刻刑天戰(zhàn)紋的令牌,著相柳遞進去。里面的兵士校驗無誤,這才開門迎接。
然而入內(nèi)之后,與諸人想象的雜亂無章卻大不相同。
斥候營營房規(guī)整,兵士著裝整齊。見到魔尊巡營,也并不慌亂,只是各司其職。
魔后愣住——前一陣子自己派人查看,斥候營還不是這樣?。?br/>
白骨夫人看了看魔尊,說:“不如,去宗卷室看看?”
魔尊嗯了一聲,一行人來到宗卷室。但見里面被重新修繕過,所有宗卷用各類秘術(shù)存儲,歸置得整整齊齊??词氐谋恳嗍菄栏癜凑照鲁?,登記魔尊等人調(diào)用的宗卷。
白骨夫人一邊翻看,一邊說:“宗卷詳盡,調(diào)用迅速?!?br/>
相柳也忍不住問:“這里幾時修繕過?”
旁邊兵士說:“回大祭司,三殿下調(diào)來之后,稱斥候營哪里是個兵營,簡直就是個篩子。但沒錢修繕,他只好自掏腰包。之前的法陣,因為太過老舊,他便自行繪制了法陣圖。斥候營請不動陣法大師,所以這些法陣都由三殿下親手布置。”
魔后知道自己上當(dā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