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早已經知道的事情,但是聽見這個消息,田太后還是心中劇痛,深吸了一口氣便按著心口急促的喘著粗氣。</br> 邊上的田循急忙溫柔的喊了一聲太后,擔憂的望著她:“太后娘娘還是要保重身體......否則公主怎么能安心?”</br> 可這個時候,田太后哪里還有心情聽這些好話?她擺了擺手,對田循的體貼一無所覺,只是盯著蕭恒追問:“她.....仵作是怎么說?她......臨去之前,有沒有受苦?”</br> 當母親的,關心的也就是這些了。</br> 雖然之前玄遠供認說是公主乃是被迷暈了之后被掐死的,沒受什么苦楚,可田太后卻仍舊還是控制不住的想問一問。</br> 蕭恒沉默半響。</br> 雖然不喜歡這個勢力且多變的所謂的曾祖母,但是對于年紀幼小就被扼殺的景明公主,他心里也是覺得惋惜的,抿了抿唇,他輕聲說:“仵作也說,公主死前應當沒有遭受什么折磨,因為尸骨完整,也并沒有骨裂之類的痕跡......”</br> 田循也朝他看過去,見他難得的軟下語氣,心中便是一蕩----從前蕭恒哪里對著太后有這樣好的聲氣?所以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她能夠走到蕭恒心里,他一樣也能發(fā)覺她的好。</br> 田太后顧不上她現在想些什么,慘然一笑,咳嗽了好一陣,直到嘴里滿是血腥味,才勉強止住了咳嗽,對著蕭恒點一點頭,面色蒼白的道:“多虧你了,阿恒,多虧你,那.....你父皇有沒有說公主的身后事如何處置?”</br> 自來公主去世,喪事都是有規(guī)制的。</br> 出嫁的公主有出嫁的公主的規(guī)制,沒出嫁的有沒出嫁的規(guī)制。</br> 可是嚴格算起來,其實景明公主算是年幼夭折,對于這種夭折的公主,其實朝中并沒有什么太好的措置,從前有些夭折的公主更是連序齒都沒有,更別提要有公主的喪事規(guī)制了。</br> 景明公主對于田太后來說是不同的,她不希望女兒受了這么多年委屈之后還要繼續(xù)委屈下去。</br> 蕭恒明白田太后的心思,見她這些天看上去老態(tài)畢現,再不復從前的精明強健,頓了頓才輕聲說:“圣上還未曾說,只是說要召內閣商議。”</br> 田太后怔了怔,這樣的事,還要召內閣商議?</br> 她忍不住又咳嗽了一陣,有些心緒不寧的勉強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哀家就等著圣上裁決罷,不管怎么說,這件事還是多虧你了,現在景明的.....存于何處?”</br> “先安放在宮中的清凈寺中了,太后娘娘可以隨時過去。”蕭恒按部就班的答了,見田太后已經沒有什么吩咐,便要告辭。</br> 田太后也同樣有些意興闌珊,她如今已經提不起興致來管其他的了,便只是點了點頭,便讓蕭恒走了。</br> 一邊的田循簡直有些不可置信,最近田太后一直都心不在焉,如今更是連這樣大好的機會都絲毫不顧及她,看樣子景明公主的事情已經牽扯去了她所有的精力,她現在哪里還有精力來管自己的事?若是一直任由這樣的情形發(fā)展下去,她跟田家怎么還能指望的上太后?</br> 可她到底只是客居宮中,說起來無名無份,平常太后開口讓她給蕭恒送東西或是在走動,那都是長輩的吩咐,現在太后不吩咐,她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蕭恒走,連一句話都沒能跟蕭恒搭上。</br> 說什么喜歡看重,等到真的要分出輕重的時候就看得出來什么才是真正的看重了。</br> 田循不甘的看著蕭恒走開,直到被太后喊了一聲才回過神。</br> “你在想什么呢?”田太后心力交瘁的皺起眉頭:“怎么這樣心不在焉的?哀家問你,要不要出宮去?”</br> 出宮?</br> 田循訝然的睜大眼睛,緊張的吞了一口口水有些茫然的看著田太后,一下子連手都忍不住攥緊了。</br> 怎么也沒想到田太后會忽然說出這么一番話來,讓她出宮回家去?那是什么意思?不要理會她了不成?</br> 她沒有回話,田太后不解的抬頭又催促著:“最近哀家怕是沒什么心力照顧你,你若是沒事,便出宮回家去住一段時間,過陣子再回來也是一樣。”</br> 景明公主好不容易找回來,田太后自然是要為她的后事操心的,怎么也得讓她的喪事辦的風風光光,還要做水陸道場,祈福法會,讓她能在地下安心。</br> 自然就沒什么心情兼顧得了田循了。</br> 田循心中又驚又怕,但是卻還是急忙扯出一個笑意來:“太后娘娘這個時候最是需要人陪的時候,我在您身邊雖然幫不上什么忙,但是能陪著您說說話也是好的,但凡是能起到一星半點兒的作用呢?那也是我的一片孝心了,娘娘,我不回去,我陪著您。”</br> 她慌亂不已,邊上的田媽媽也站出來輕聲勸解太后:“說起來,循姑娘的湯水的確是做的好,連宮中的御廚也沒她用心,娘娘,她既然一片孝心,您何不干脆成全了她?”</br> 田太后這個時候哪里還有心思在這些事情上面糾纏?其實田循走不走對她來說意義都不大,何況田媽媽也站出來這樣說了,她便嗯了一聲,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罷了,既然如此,那小循你照樣留下就是了。”</br> 田循輕聲應了一聲,這才乖巧懂事的退出門去。</br> 田媽媽服侍著田太后躺下了,這才也跟著出了門。</br> 田循早在天井處等了許久了,見田媽媽出來,便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率先走在前頭,一直等走到自己所住的配殿當中才停下來。</br> 田媽媽緊跟著她進去,便聽見田循幾乎是從牙縫里哼了一聲。</br> 她不說話,只是站在一旁。</br> 沒過一會兒,田循的目光便朝著她看過去:“不能等了,你現在就開始幫我。”</br> 田媽媽抿了抿唇,這才有了反應,遲疑著看著她嘆了一聲氣:“姑娘,現在太后娘娘的模樣您也看見了,現在她一心一意都撲在公主的事情上,哪里有心思......”</br> “那就讓她變得有心思!”田循惱怒低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