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的氣氛變得沉寂。</br> 程茹咬住唇,緊張地看著容清的模樣,心里百轉千回。</br> 她原本都想攤牌了,沒想到溫宿南居然將這張紙拿出來了。</br> 這代表她和她的孩子有一線生機了嗎?</br> 不……</br> 容清是專業的醫生,他肯定能看出端倪來的。</br> 可是程茹又忍不住地在心里想,如果有萬一呢?</br> 萬一容清沒有看清楚,忽略了一個細節什么的……</br> 是不是就會相信這張手術單子是真的了?</br> 那她的孩子就安全了!</br> 程茹看著容清認真的模樣,心臟也一點一點地沉入了深淵。</br> 不可能的。</br> 容清看的這么認真,怎么會漏掉很多的細節?</br> 就算是一點點簡單的細節,也會讓她的謊言無所遁形。</br> 程茹閉上眼睛,心情忐忑極了。</br> 她只是想保護住自己的孩子,為什么這么難?</br> 為什么一個凌御瑾還不夠,還要加上一個容清?</br> 她的孩子,注定要和她的愛情一樣破碎嗎?</br> 就在程茹滿心擔憂的時候,一旁不明所以黎月抓著了程茹的手:</br> “別緊張。”</br> “如果他不相信,我們就跟他一起去醫院再去開個證明就好了。”</br> “孩子沒了就是沒了,還能造假不成?”</br> 黎月的話,讓程茹瞬間更心虛了。m.</br> 她沒說話,只緊緊地握住黎月的手,手心全都是汗。</br> 她想快點離開營城,回到她自己的地盤,回到榕城去。</br> 可是……</br> 凌若寒剛剛的電話里面也說了,他和小橙子今晚就能到營城了。</br> 她就算現在回去榕城,也見不到他們了。</br> 所以她還是要留下來。</br> 起碼,要見到凌若寒和小橙子最后一面,她才能安安心心地離開這個傷心之地……</br> 半晌,坐在程茹和黎月面前的容清深呼了一口氣,將手里的單子放下,那雙眸子帶著些許無奈和喜悅,“程茹,沒想到你還真的將孩子打掉了。”</br> 來這里之前,他一路上都在盤算著,要怎么讓程茹將這個孩子打掉。</br> 其實一個多月的孩子,只要一粒藥就可以了。</br> 但是容清覺得,一粒藥,太輕松了。</br> 起碼要讓程茹疼了,疼到崩潰,她才會明白,自愛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br> 可他沒想到的是,程茹居然真的想開了。</br> 不但將孩子拿掉了,還做的是最疼的,手術取。</br> 看樣子,她終于看開了,長大了。</br> 以后,應該也會懂的好好地愛自己,不會隨便和男人上床了。</br> 程茹抬起頭來,一臉震驚地看著容清。</br> “你……確定了,這一份手術單子,是真的嗎?”</br> 以程茹對容清的了解,容清應該不會犯這種錯誤。</br> 他是個特別特別認真特別特別細心的人。</br> 她還以為,這次自己的孩子真的死定了呢……</br> 怎么會……</br> “當然了。”</br> 容清嘆了口氣,“這么殘忍的手術你都做了,我怎么還能懷疑你?”</br> 說完,容清長呼了一口氣站起身來:</br> “既然你已經將孩子流掉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br> 說著,男人看了一眼他身邊坐著的凌御瑾:</br> “御瑾,我們該走了。”</br> 凌御瑾瞇起眸子來,“這就走了?”</br> 不是說要將程茹帶走嗎?</br> 容清勾唇笑了笑:</br> “不必將她帶走了。”</br> 說著,男人欣慰地看了程茹一眼:</br> “她已經將我的孩子流掉了,我也不必伺候她了。”</br> 凌御瑾擰眉,有些不解地看著容清的臉。</br> 按理說,程茹流掉的,就是容清的孩子。</br> 為什么容清沒有一丁點兒的悲傷,反而如釋重負?</br> 昨天在電話里面的時候,容清說起懷孕的程茹,可是字字血淚,說一定要將她接回自己住的地方好好照顧,還說自己要當爸爸了很開心。</br> 可現在……</br> 凌御瑾擰起眉頭來,看了看容清,又看了看程茹,心里越來越覺得不對勁。</br> 剛剛容清一直追著程茹要手術的單據,其實他還是能理解的,畢竟流產這樣的大事兒,容清不能兒戲。</br> 一旦程茹沒有打胎,卻騙了容清,那么這個孩子以后的歸屬就成了問題。</br> 可是現在程茹真的將孩子打掉了,容清居然很開心……</br> 男人瞇起眸子來,“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br> 不知道為什么,凌御瑾忽然就很關心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br> 他找不到理由,找不到原因。</br> 就仿佛是……、</br> 想對程茹這個女人多一點了解,所以才說出的這番話。</br> 話一出口,不光是眾人,連凌御瑾自己也都覺得震驚。</br> 按理說,他是個和程茹沒有關系,甚至拒絕了程茹好幾次的男人。</br> 他不應該關心程茹肚子里孩子父親,不應該關心程茹的任何事情。</br> 可是,他不但問了,心里也確實是好奇,關心的。</br> 程茹勾唇,冷冷地看了一眼凌御瑾的臉:</br> “凌大少爺現在問這些做什么?”</br> “我說過這個孩子是你的,你又不相信,現在孩子已經沒有了,你卻開始過問了,你不覺得你很無聊嗎?”</br> 程茹的話說的冰冷,沒有一丁點兒的感情。</br> 一旁的容清也連忙擰眉開口:</br> “御瑾,你胡說什么呢?”</br> “程茹的這個孩子,肯定是我的啊,我已經跟你說過了。”</br> “怎么,你不相信我么?”</br> 凌御瑾死死地擰起眉頭來,“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覺得很奇怪。”</br> “你說程茹打掉的這個孩子是你的,可是孩子沒了,你卻沒有一丁點兒的傷心,這不是你的性格。”</br> “就算你不喜歡這個孩子,程茹打完胎了,你起碼要埋怨她幾句吧?”</br> “可是你沒有,你比程茹還要開心,反而傷心的是程茹。”</br> “你昨天口口聲聲說你喜歡程茹,喜歡這個孩子,一定要將程茹帶走,可今天你做的一切,讓我無法相信你的話。”</br> 說完,凌御瑾看著容清,聲音冷漠:</br> “容清你應該知道的,我最討厭被人欺騙,最討厭別人騙我。”</br> “特別是我重視的人。”</br> 男人的話,讓一旁的程茹忍不住地笑了起來。</br> 她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淚。</br> “最討厭被騙,更討厭被親近的人騙?”</br> “可是你不是一直在被騙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