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云嶼已經自己去上幼兒園了。</br> 他給她留了早餐，也給她留了紙條。</br> “媽咪，我去幼兒園了。”</br> “要好好吃飯。”</br> “傷口不要碰水。”</br> “還有這個，要記得哦。”</br> 紙條下面，放了一根驗孕棒。</br> 坐在床邊上，黎月看著那張紙條，還有紙條旁邊的早餐，驗孕棒。</br> 眼眶有些濕。</br> 她的孩子們，總是懂事得讓人心疼。</br> 猶豫了一瞬，她到底還是將那支驗孕棒拿起來去了衛生間。</br> 一道杠，沒懷孕。</br> 女人苦澀地笑了一聲，將驗孕棒扔進了垃圾桶。</br> 她就知道不會這么順利。</br>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順利過。</br> 洗漱完畢，她坐到餐桌前，一邊吃早餐，一邊思索著下一步的計劃。</br> 這時，門鈴響了。</br> 她以為是左安安，便一邊啃包子，一邊打開了房門。</br> “黎小姐！！！”</br> 房門一打開，外面響起了洪亮的男聲。</br> 她嚇了一跳。</br> “您好！”</br> 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連忙微笑著遞上自己的名片，“我是厲氏集團珠寶分公司人事部的，我叫江大民。”</br> “今天早上接到厲先生的指示，來通知您，您已經被錄取為我們厲氏集團珠寶分公司，設計部的一名……實習設計師。”</br> 黎月的臉微微地扭曲了，“實習設計師？”</br> “對。”</br> 江大民殷切地朝著黎月笑，“不過您可以放心，雖然您的只為是實習設計師，但您的薪資待遇，是和正式設計師一樣的。”</br> “厲先生說他十分器重您，雖然在珠寶設計方面您是新手，但您是有實力的，早晚能做出一番成績。”</br> 黎月瞇了瞇眸。</br> 這男人是故意的。</br> 雖然她在做假資料的時候，隱去了她是moon的事實，但她的履歷里，她也是個做了多年的設計師了。</br> 他讓她去實習，大抵是覺得，這樣能羞辱到她吧？</br> 這男人倒是聰明。</br> 不讓她去厲氏集團工作，厲歸墨不允許。</br> 讓她做正式職位，他又覺得她不配。</br> 所以特地用了這樣一個實習的職位給她，一方面羞辱她，另一方面，如果她拒絕了，他也好和厲歸墨交差。</br> “黎小姐。”</br> 見黎月不說話，江大民又微笑著提醒了一句。</br> 黎月回過神來。</br> “我收拾收拾就去。”</br> 女人將啃了一半的包子吃下去，“稍等。”</br> 說完，她便轉身回了房間，真的開始收拾了。</br> 江大民懵了。</br> 厲景川讓他過來態度好一點讓她去做實習，還跟他說，如果她拒絕了，他就如何如何……</br> 結果這女人連半個拒絕的字都沒說，直接去收拾東西了？</br> 他急急忙忙地拿出手機給白洛發消息。</br> “白助理，這黎月不上當，真的想到咱們公司上班……怎么辦？”</br> 白洛那頭很快地給了回復，“讓她來。”</br> “走吧。”</br> 白洛消息發過來的同時，黎月也收拾好了東西。</br> 女人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衣長褲，外罩淺藍色的針織開衫，身后背著淺黃色的雙肩包。</br> 活力又恬然。</br> 這樣子，倒是的確像是個做實習設計師的年輕女孩。</br> 江大民怔了怔。</br> 一時沒法將面前這個女人和剛剛的黎月對上號。</br> “我今天就是第一天上班了，對吧？”</br> 黎月沒有理會他的驚訝，直接抬腿下樓，一邊走還一邊語調輕松地詢問，“可以跟我說一下上下班的時間嗎？”</br> “下午我可能會想要早點下班，因為我要去接我兒子放學。”</br> 江大民跟在她身后，震驚地舌頭打結，“你都……有兒子了？”</br> 這女人看上去不過才剛剛二十歲的樣子，居然都有兒子了？</br> “當然了。”</br> 黎月輕笑一聲，“我兒子和厲先生的女兒是好朋友。”</br> 江大民恍然。</br> 怪不得這女人住在這種普通的小區，還能和厲先生做朋友。</br> 原來靠的是她的兒子。</br> 兩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單元門，上了江大民的車。</br> 一路上，江大民一直在跟黎月講述公司里的規章制度。</br> 黎月一邊看著車窗外的風景，一邊漫不經心地應著。</br> 江大民有些不開心，“黎月，你怎么不用心記下啊？”</br> “有些制度是別的公司沒有的，你要是犯了，可是要扣工資的！”</br> 黎月淡淡地勾唇笑了笑，“記著呢。”</br> 她怎么會不記得？</br> 厲景川的公司里，很多規章制度，都是她當年親自和厲景川一起制定的。</br> 例如那些給生孩子的女員工的福利，例如那些更方便女員工的規定。</br> 當時，她還曾經笑瞇瞇地趴在厲景川的懷里，跟他撒嬌：</br> “不要跟別人說這是我的建議，別人會覺得你是個特別有人情味的老板！”</br> 厲景川那時總是淡淡地笑著敷衍她，“我要跟別人說，有人情味的是你。”</br> 她信以為真，以為公司里的人會知道，厲景川的太太，是如此善解人意，如此溫柔賢淑。</br> 可實際上呢？</br> 等她終于到了厲景川的公司時，迎接她的，是員工們的冷漠和白眼。</br> 甚至有人使壞，在給她喝的咖啡里面加不該加的東西。</br> 可他們在對她的時候雖然惡劣，但對那時身為厲景川助理的顧曉柔，卻是恭敬有禮。</br> 顧曉柔還安慰她說，是因為自己更平易近人。</br> 到了最后，黎月才知道，原來公司那些人之所以那么對她，是因為顧曉柔跟他們說……</br> 那些人情味人性化的規定和設計，是厲景川自己想出來的。</br> 她這個什么都不會的總裁夫人，只是個搶功的。</br> 那些過去，還歷歷在目。</br> 黎月深呼了一口氣。</br> 如今，她也終于成了厲景川公司的一個員工了。</br> 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br> 很快，厲氏集團到了。</br> “黎小姐，請下車。”</br> “黎小姐！”</br> 車子剛停下，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就興奮地沖過來打開了車門。</br> 江大民擰了擰眉，“阿左，阿右，你們兩個怎么今天這么有空，來給我開車門？”</br> “不是給你開車門，是給黎小姐開車門！”</br> 阿左越過江大民，熱情地走到黎月面前，“您好，黎小姐。”</br> “我叫阿左，這位是我的兄弟阿右。”</br> “我們兩個都是黎云嶼的小弟。”</br> “以后您在厲氏集團，就由我們來保護！”</br> 黎月：“……”</br> 她怔怔地看著面前這兩個膀大腰圓的男人。</br> “黎云嶼……的小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