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是黎月小姐嗎?”</br>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男人陌生的聲音來。</br> 黎月擰眉,連忙開口:“對,我是,你……”</br> “我叫溫宿南,是一個汽修廠的工人。”</br> 電話那頭的男人的聲音憨厚無比:</br> “是這樣的,我剛剛出去扔垃圾的時候,在路邊看到了一個暈倒的女人。”</br> “她身上沒有手機,也沒有任何能證明她身份的東西。”</br> “我看她病得好像挺嚴重的,就把她送到附近的診所了,她醒了之后,給了我這個號碼和你的名字。”</br> “她說她姓程,你能來接她嗎?”</br> 說著,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有些尷尬:</br> “我沒帶錢,你帶點醫藥費過來吧。”</br> 男人的話,讓黎月的眼前瞬間一亮!</br> 問清楚地址之后,她連衣服都沒換,直接就朝著門外沖了出去。</br> 可剛走了沒兩步,手臂就被人抓住了。</br> 她有些焦急地擰眉,轉過頭。</br> 身后,厲景川正從門口的衣帽架上拎起一件風衣搭在臂彎里,然后抬腿大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br> “你心太急,不放心你開車。”</br> 說完,男人已經大步地走到了他的那輛黑色的瑪莎拉蒂旁邊。</br> 黎月抿了抿唇,連忙一個箭步沖上去,直接打開車門上了車。</br> “地址。”</br> 厲景川淡漠地發動了車子。</br> 黎月連忙將地址告訴他。</br> 這是個十分偏僻的地址,她怕他不知道具體的地理位置,還想拿出手機給他導航。</br> 可是男人卻淡漠地掃了她一眼,抬手按住了她正在搜地圖的手:</br> “我知道怎么走。”</br> 黎月有些震驚地轉過頭瞪著他。</br> 她怎么說曾經也在營城生活了六年,現在又在營城生活了一年。</br> 七年的生活經歷,她都不知道這個偏僻的汽車修理廠的位置,厲景川說他知道?</br> 似乎是看穿了她內心的疑惑,厲景川勾唇,一邊目視前方開車,一邊淡淡地開口:</br> “現在我對營城,比你熟悉多了。”</br> 黎月咬唇白了他一眼:</br> “吹牛。”</br> “你才來營城多久?”</br> “一年零十二天。”</br> 厲景川目視前方,優雅地開著車子,聲音淡淡:</br> “距離你被秦衍寒綁走來到營城,已經一年零十五天了。”</br> 黎月擰眉,下意識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br> 他說的……都對。</br> 鎖上手機,她訕訕地笑了笑:</br> “我還以為你隨口瞎說的。”</br> 正常來說,厲景川這樣日理萬機的男人,怎么會記得住這么平凡的日子和時間?</br> “我記得很清楚。”</br> 厲景川淡淡地勾起唇,低沉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奈:</br> “你和我分開的每一天,我都記得清清楚楚。”</br> 七年前,他弄丟了懷了三胞胎的她。</br> 一年前,當她再次從他的世界里消失,他每天都度日如年。</br> 怎么可能記不住?</br> 男人的話,讓黎月的心臟莫名地涌上一股暖流。</br> 她咬住唇,不敢再看他的臉,只定定地看著前方的道路。</br> 厲景川記得和她分開的每一天。</br> 他一個才來到營城一年多一點的男人,卻知道營城所有的路線,甚至這么偏僻的一個汽配修理廠,他都可以輕易找到。</br> 他……</br> 似乎真的為了她做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br> 可她呢?</br> 她對他……</br> 似乎什么都沒做過。</br> 除了……</br> 除了給他生下了一個到現在還下落不明的女兒之外,什么都沒做。</br> 想到這些,黎月便默默地捏緊了衣兜里面的翠玉扳指。</br> 這枚翠玉扳指,是從凌御瑾手上拿下來的。</br> 等她接到程茹回到厲宅,就能揭開當年黃子茹死亡的秘密了……</br> 黎月正這樣想著,車子已經到了之前電話里面溫宿南說過的那個汽配廠附近了。</br> 溫宿南沒騙她。</br> 汽配廠附近的確是有個破敗的小診所。</br> 厲景川將車子停下。</br> 黎月連忙打開車門沖進了小診所里:</br> “程茹!”</br> “我在。”</br> 小診所里面小的可憐,里面只有一把椅子一張床,還有一張用來問診的桌子。</br> 此刻,程茹正躺在床上面,面色慘白地在和坐在她身邊的男人聊天。</br> 男人看上去二十出頭,面色黝黑,渾身臟兮兮的,但那張臉卻清秀帥氣。</br> 見黎月和厲景川這兩個穿戴整齊,渾身透著貴氣的人進來,年輕的男人連忙站起身來,認真地看了黎月一眼:</br> “你就是黎月?”</br> “我是給你打電話的溫宿南。”</br> 黎月點了點頭,朝著男人伸出手:</br> “你好,謝謝你救了我朋友。”</br> 男人怔了怔,下意識地想伸出手和黎月握手。</br> 可手剛伸出來,他就看到了自己受傷臟污的痕跡。</br> 于是他訕訕地笑了笑,把手收回去:</br> “還是不握手了,我這手太臟了。”</br> 言罷,他指了指身后的床上:</br> “她在那里。”</br> “醫生說她就是因為太虛弱了,體力不支才會暈倒的。”</br> “打了糖之后已經沒事了。”</br> 聽她說完,黎月從衣兜里掏出一沓票子遞給他,再次跟他道了謝之后,便焦急地去找了程茹。</br> 那少年拿著黎月給的錢,低頭數了數,最后抽出了一張,將剩下的遞給了厲景川:</br> “用不了這么多。”</br> 說完,他拿著那一張票子起身:</br> “我去給醫生。”</br> 厲景川擰眉,看著男人的背影,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br> “你……”</br> 那少年頓了頓,轉頭輕笑著看了厲景川一眼:</br> “還有事嗎?老板。”</br> 厲景川擰眉,默默地搖了搖頭。</br> 少年這才抬腿,大步地離開。</br> 這邊,黎月在問清楚程茹具體的狀況之后,便攙扶著程茹起床。</br> 但程茹實在是太虛弱了。</br> 黎月一個人根本沒有辦法將她攙扶起來。</br> 于是她想到了厲景川。</br> 女人將程茹放回到床上之后,走出門外;拍了拍厲景川的肩膀:</br> “過來幫忙啊,在看什么?”</br> “沒什么。”</br> 厲景川擰眉,盯著年輕男人的背影:</br> “雖然他臟兮兮的,但是,他長得……”</br> “和我小時候認識的一個叔叔很像。”</br> 說完,他搖了搖頭:</br> “可能是看錯了。”</br> 言罷,他跟著黎月一起轉身進了房間里。</br> 程茹的面色,比厲景川想的還要慘白。</br> 男人擰眉:</br> “你到底怎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