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現在的樣子……”</br> 看了一眼程茹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手指,黎月忍不住地擰起眉頭來:</br> “你還是在家好好養傷吧。”</br> 程茹小腹上的傷口還沒好,現在又多了手指上的傷。</br> 這種情況下,她應該在家里靜養。</br> 程茹搖了搖頭:</br> “我沒事的。”</br> “蘇醫生離開的時候給我開了點藥,我其實已經沒有那么疼了。”</br> 說著,她指了指頭頂已經打完了的點滴瓶,將扎著針頭的手遞給黎月:</br> “既然這個孩子是凌御瑾的……”</br> “我想為了這個孩子努力努力。”</br> 她看著黎月給她將手背上的針頭拔掉,唇邊帶著燦爛又脆弱的笑意:</br> “說不定,我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呢。”</br> 黎月擰眉:</br> “可是……”</br> 程茹自己都說了,她上午和凌御瑾見面之后,凌御瑾對她一直都很差。</br> 這種情況下,就算程茹下午跟著她去了凌家大宅,凌御瑾對她的態度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br> 但,即使黎月心里是這么想的,在面對程茹那雙寫滿了期待的眸子的時候,黎月還是忍不住地嘆了口氣:</br> “好吧。”</br> “但是程茹,你得答應我,不管怎么樣,都不能在凌家和簡絮發生沖突,也不要太接近凌御瑾。”</br> “要跟在我身邊,不能離開。”</br> 程茹抿唇,一點一點地全都答應下來。</br> 最后,她苦澀地笑著看了黎月一眼:</br> “你像是個老媽子。”</br> 黎月翻了個白眼:</br> “還不都是為了你們。”</br> 上午凌果的事情,黎月心里已經很歉疚慚愧的了,所以下午程茹這邊,一定不能出錯。</br> 兩個女人商定了下午去凌家大宅的相關事項后,時間已經到了中午了。</br> 沒多久,門外傳來白洛的敲門聲:</br> “太太,程大小姐,出來吃午餐了。”</br> 黎月擰眉,一邊攙扶著程茹下床,一邊回應:</br> “請叫我黎月小姐。”</br> “白洛,你記性太不好了,這棟宅子里面,沒有厲太太。”</br> 女人的話,讓門外的白洛和坐在餐桌旁的男人同時身子一怔。</br> 愣了片刻之后,白洛訕訕地笑著,一邊走過去幫助黎月攙扶程茹,一邊笑著:</br> “只是個稱呼而已,何必那么在意呢。”</br> 黎月冷冷地掃了一眼餐桌旁邊坐著的黑衣男人。</br> 他的背影依然高大挺拔,渾身透著生人勿進的矜冷孤傲。</br> 她冷笑:</br> “不是我在意,是你們厲先生在意。”</br> “厲先生說了,他現在可是單身,沒有太太。”</br> “你胡亂稱呼,萬一耽誤了你們先生的第二春,這個責任,你付得起嗎?”</br> “叮——!”</br> 黎月的話剛說完,某個黑沉著臉的男人便直接將手里的筷子扔到了餐桌上。</br> 青竹的筷子摔在大理石的餐桌上,發出一聲脆響。</br> 坐在厲景川面前的南潯擰眉看了厲景川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別生氣:</br> “景川,好好吃飯吧。”</br> 厲景川冷冷地掃了一眼黎月的方向,又掃了一眼南潯:</br> “你們慢慢吃,我吃完了。”</br> 說完,他站起身,直接轉身離開。</br> 和黎月擦身而過的時候,男人的肩膀重重地撞到了黎月的肩膀,差點將黎月整個人撞得摔在地上。</br> 可是他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一樣地,繼續抬腿上了樓。</br> 黎月站在原地,捂著被撞疼了的肩膀,惡狠狠地盯著男人的背影。</br> 他生什么氣?</br> 她剛剛說的那些話,不都是他早上跟白洛說的?</br> “你何必跟他這么說話?”</br> 一旁餐桌上,南潯無奈地看了黎月一眼,又看了一眼厲景川幾乎一筷子都沒動的午餐:</br> “他早上就因為和你鬧脾氣沒吃多少,中午又沒吃……”</br> “這樣下去,身體會垮掉的。”</br> 黎月扁了扁唇,將程茹在椅子上安頓好了之后,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br> “我明明都沒惹他,他早上起來就跟我生氣,還怪我了?”</br> 她越想越生氣,厲景川這個男人,簡直是惡人先告狀!</br> 明明亂發脾氣的是他,跟江冷告密害了凌果的也是他。</br> 她這個被他氣得半死的人還沒鬧脾氣不吃飯呢,他倒是高貴起來了?</br> 想到這里,她拿起筷子,惡狠狠地戳著碗里的米飯:</br> “他既然不吃,那他就是不餓!”</br> “身體垮不垮的,跟我有什么關系!?”</br> 女人的話,讓樓上站在欄桿處的男人眸子微瞇。</br> 厲景川黑沉著臉又看了黎月一眼,這才轉身回了房間。</br> 南潯早就發現了厲景川其實沒上樓一直站在欄桿處,所以他才故意跟黎月說起厲景川沒吃飯的事兒。</br> 沒想到她的回答居然是這樣的。</br> 看了一眼厲景川落寞離開的背影,南潯嘆了口氣,低頭無奈地繼續吃飯。</br> 一旁的程茹看著黎月此時的模樣,忍不住地往一旁的空盤子里面夾菜:</br> “黎月,待會兒咱們吃完了,你去把厲景川的飯菜送上去給他。”</br> 黎月翻了個白眼:</br> “不要。”</br> 她又沒做錯,憑什么去討好厲景川?</br> 她剛剛說的那些話,不都是他早上親口說的。</br> 他自己可以說出來傷她,她卻不能說出來陰陽怪氣他?</br> 這是哪里的道理?</br> 程茹無奈地看了黎月一眼,又看了一眼南潯。</br> 鬧矛盾的小情侶,還真有點難勸。</br> 看著程茹無奈的眼神,南潯擰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br> 他抬起頭,認真地看著程茹的臉:</br> “剛剛黎月說厲景川是一大早沒理由地鬧脾氣,但其實不是。”</br> “我之前委婉地問過厲景川,他說,他原本是想用黎月的手機做什么的,結果一不小心看到了你們兩個的聊天記錄……”</br> “你昨晚跟黎月說什么了?”</br> 男人的話,讓程茹和黎月兩個人都是一愣。</br> 半晌,程茹一拍腦門,想起來了!</br> “我昨晚……問黎月,如果凌家和厲家沒有家族恩仇了……她會不會和厲景川在一起。”</br> 她還記得,自己把這條消息發給黎月之后,黎月回復了兩個字:不會。</br> 后面她又問了理由,黎月快一個小時都沒回復。</br> 她還忍不住地跟容清吐槽,黎月肯定又是消息發到一半就睡著了。</br> 想到這里,她轉頭,呆滯地看了黎月一眼:</br> “厲景川……是不是看到了……你說就算沒有凌家和厲家的仇恨,你也不會跟他在一起那句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