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了江冷的電話,厲景川直接拎起一旁的筆記本電腦打開。</br> 的確是有一封新郵件安靜地躺在郵箱里。</br> 男人擰眉點開。</br> 郵件里的內容,卻讓他整個人瞬間怔在了原地。</br> 這是江冷用手機拍下來的幾十張照片。</br> 照片上,是譚哥的手寫賬本的內容。</br> 沒想到譚哥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還有個慈悲的心。</br> 他居然將這么多年來,他做過的所有的殺人越貨的事兒,都寫在了賬本上。</br> 賬本的最后一頁,寫著他記錄這些東西的原因。</br> 他希望在自己金盆洗手的時候,將賬本送到菩薩面前,給這些人超度。</br> 厲景川冷笑,這理由還真是奇葩。</br> 估計今晚將譚哥滅口的人也沒想到,這男人居然會因為這種理由,將自己做的所有缺德事兒,都記錄下來。</br> 否則的話,這個賬本也不會落到后面趕過去的江冷的手里。</br> 厲景川瞇眸,一張一張地看過來。</br> 他原本以為,譚哥賬本里的第一頁,記錄的應該是凌修谷的車禍。</br> 畢竟按照白洛之前在榕城對譚哥的調查,譚哥在殺害凌修谷這件事之前,應該什么壞事兒都沒做過。</br> 可他沒想到……</br> 譚哥本子上的第一頁,記錄的,卻并不是凌修谷的車禍。</br> 而是幫助一個叫做“星星”的雇主,將一個半死不活的女人徹底打死。</br> 大概因為這是譚哥第一次做違背良心的事情,所以譚哥記錄地十分仔細。</br> 他甚至在賬本上吐槽這位叫做星星的雇主沒良心,要讓他把這個奄奄一息的女人留著一口氣,打到面目全非,渾身的骨頭盡斷,才允許她咽氣死掉。</br> 厲景川皺著眉將這一頁看完,再翻到下一頁。</br> 下一頁的內容,卻讓男人的心臟狠狠地沉了下來。</br> 因為……</br> 這次譚哥做的事情,是將之前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女人,從榕城的凌家,運到榕城的厲家。</br> 雇主,還是這個星星。</br> 看到厲家這兩個字,厲景川瞬間眉頭緊鎖。</br> 下意識地,他看了一眼賬本上的時間。</br> 剛好就是二十多年前他姑姑黃子茹被送回到厲家的時間!</br> 所以說……</br> 譚哥打死的這個女人,就是黃子茹!</br> 這個叫做星星的雇主,先是雇傭譚哥將黃子茹打死,又安排譚哥將黃子茹的尸體,從凌家偷偷抬到了厲家!</br> 男人周身的氣壓瞬間低了下來。</br> 厲景川擰眉,繼續一張一張地看下去。</br> 這個叫做星星的雇主,再次在譚哥的賬本上出現的時候,就是凌修谷的車禍那天。</br> 再后來,這個星星再也沒有出現過。</br> 厲景川瞇眸,直接將賬本的照片拉到譚哥最后一次作惡的時間。</br> 他猜得沒錯。</br> 譚哥最后一次作惡,就是撞死了凌青荷。</br> 而撞死凌青荷的雇主,卻不是這個星星,而是簡絮。</br> 再次將所有的照片都瀏覽了一番之后,厲景川將筆記本電腦合上,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br> 今晚的簡絮,其實挺忙的。</br> 從開始當街打簡柔,到后來將簡柔關起來……她的心思一直在簡柔身上。</br> 所以,殺譚哥滅口的,應該不是簡絮。</br> 根據譚哥的賬本看來,其他的雇主讓他做的事情,雖然也喪盡天良,但大多沒有殘忍到要殺人的地步。</br> 對方也就沒有理由殺了譚哥滅口。</br> 除非……</br> 他睜開眼睛,深邃不見底的眸中帶了一絲的冷意。</br> 除非,是那個叫做星星的雇主,得知了他們厲家人正在調查凌青荷的案件,怕牽扯到他,才會痛下殺手。</br> 想到這里,男人再次拿起筆記本電腦,開始靠在沙發上忙碌了起來。</br> 他之前一直以為譚哥只是撞死了凌青荷和凌修谷。</br> 現在才知道,原來當年姑姑的死,和譚哥也有關系。</br> 遺憾的是,譚哥已經死了,除了這個賬本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和當年的案子有關的細節,更不知道,這個叫做星星的雇主到底是什么人。</br> 但,也不是沒有收獲。</br> 起碼,他明白了,姑姑的死,并不是凌家人下的手。</br> 凌修誠不可能在雇傭譚哥殺害姑姑之后,又讓人殺害凌修谷。</br> 最重要的是,凌修誠現在人已經瘋了,在連州市治病。</br> 他根本沒有機會也沒有能力將譚哥殺人滅口。</br> 想到這些,厲景川的唇角便忍不住地微微地上揚了起來。</br> 這樣看來,凌家和厲家的仇恨,都是這個叫做星星的雇主在搗鬼。</br> 所以,他和黎月,不是仇敵,更不必站在對立面!</br> 沒有什么比這個發現更讓人興奮的了!</br> 他有些激動地長舒了一口氣,吐氣的瞬間,仿佛將渾身的壓力和這一整年的壓抑,全都釋放了出來。</br> 這時,黎月從樓上下來。</br> 她回到房間之后,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br> 口干舌燥的她心煩意亂地拿著水杯打算去廚房接杯溫水喝。</br> 剛走下階梯,就看到厲景川正坐在沙發上,背對著她,在看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長指還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著。</br> 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光照在他身上,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他輪廓分明,孤傲深冷的背影。</br> 女人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了。</br> 他還不休息?</br> 黎月一邊下樓,一邊擰眉:</br> “你明天不上班?”</br> 此時的厲景川正在筆記本電腦上寫著接下來的計劃。</br> 聽到身后的女聲,男人放在鍵盤上的長指微微地停滯了一瞬。</br> 片刻后,他連忙放下筆記本,站起身來轉身看著黎月:</br> “你還沒睡?”</br> 男人眉眼間有掩蓋不足的激動。</br> 黎月擰眉,淡淡地嗯了一聲。</br> “可能是晚上吃的有點多了,睡不著。”</br> 從樓梯走下來,她一邊說著,一邊拎著水杯朝著廚房走去。</br> 她記得廚房里有林嬈給南潯的安神茶。</br> 可還沒等黎月找到安神茶,身子卻猛地一輕。</br> 厲景川直接從她的身后將她抱了起來!</br> 黎月驚呼一聲,手里的水杯差點掉在地上。</br> 男人將黎月直接打橫抱起了。</br>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br> “厲景川,你瘋了?”</br> “我是瘋了?!?lt;/br> 他將她整個人放到料理臺上,然后扣住她的下頜,狠狠地吻了上去:</br> “我想你想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