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微微的臉上瞬間沒有了血色。</br> 她咬住唇,頹然地低下頭:</br> “我……”</br> 微微終于深呼了一口氣,直接跪在了黎月面前,將之前的事情全都和盤托出:</br> “我的確不是厲景川派過來的。”</br> “我是秦牧然秦先生派過來的,當初凌御瑾凌大少在給黎小姐你選傭人的時候,我就得到了秦大少的命令,混了進來。”</br> “這段時間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秦大少和凌大小姐讓我做的。”</br> “小孩子和黎小姐的血液和頭發,是秦大少讓我準備的,他說……”</br> 微微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了秦牧然一眼,最后才低下頭深呼了一口氣:</br> “他說,他怕你們的孩子出生之后被厲景川抱走,以后找不回來,所以讓我在孩子剛出生就采集了頭發和血液。”</br> “可是不管是秦大少還是我,都沒想到您的孩子會死……”</br> “后面那些小孩子的哭聲和小孩子的衣服,都是凌大小姐讓我做的……”</br> “她說不能讓黎小姐您這么容易從失去孩子的痛苦里走出來。”</br> 最后,微微整個人幾乎貼到了地上,“銀行卡里是秦大少給我的錢。”</br> “給凌夫人涂的藥膏,是今天早上凌大小姐給我的,秦先生說,要我等他通知再涂。”</br> “今天厲景川先生來了之后,秦先生知道了,就讓我涂上了……”</br> 說完,她甚至害怕地開始不停地用腦門磕在地上給黎月磕頭:</br> “黎小姐,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br> “我不應該收了凌大少的錢,又暗地里收了秦大少的錢為他做事……”</br> “更不應該拿了厲先生的錢,做出壞事還要賴在厲先生身上……”</br> 微微的這番話,讓黎月整個人向后退了幾步,差點沒站穩。</br> 還好厲景川眼疾手快地攙扶住了她。</br> 女人渾身顫抖地看著這個自己曾經最信任的女傭:</br> “你……”</br> “你每天照顧母親,你應該知道,她身為一個植物人有多么痛苦!”</br> “你卻給她涂這種藥膏,想讓她渾身潰爛而死。”</br> “微微,你的問題不在于你收了誰的錢,為誰辦事……”</br> “你是連對人最起碼的憐憫都沒有!”</br> 叫做微微的傭人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嘩啦的。</br> 凌御瑾擰眉,淡漠地看了一眼遠處的江冷:</br> “你現在是營城最大的幫派的老大,這種事,如果是你的兄弟做了,你會怎么處理?”</br> 江冷淡淡地勾唇笑了:</br> “我會要了他的命。”</br> “不過。”</br> 他垂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人,“這么年輕的女孩子,砍了可惜了。”</br> “不如這樣。”</br> 他掃了一眼身邊的小弟:</br> 說著,他垂眸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凌夫人涂藥膏到被發現,有十二個小時左右。”</br> “你去把搜出來的剩下的藥膏,都給她涂抹上。”</br> “再把她看管起來,爛個十二個小時,再讓她走。”</br> 最后,江冷挑眉看了一眼凌御瑾:</br> “這么處理怎么樣?”</br> 凌御瑾勾唇,“辛苦你和你的小弟了。”</br> “不要啊——!”</br> 聽到江冷和凌御瑾的對話,微微整個人跪在地上抖成了篩糠。</br> 她連忙爬到黎月的腳邊,抓住黎月的褲腳:</br> “黎小姐,黎小姐!”</br> “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br> 她哭得聲音都變了調:</br> “我不想爛成那樣!”</br> 剛剛柳如煙后背的樣子,她看的清清楚楚!</br> 她才不到三十歲,她不想變成那樣!</br> 黎月狠狠地踹開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微微的臉:</br> “你能這樣對待我媽媽,我們為什么不能這么對待你?”</br> 沒有嘗過那樣的疼,她永遠都不知道她到底做錯了什么!</br> 見黎月都不愿意維護她了,微微眼里的光芒,徹底變成了絕望。</br> 這時,江冷的手下已經過來,一左一右地拉住她了。</br> 微微很清楚,江冷的人,每一個都是亡命之徒!</br> 被他們帶走的話,她只能按照江冷的話,爛上十二個小時,沒有逃生的余地!</br> 想到這里,她深呼了一口氣,拼了最后的一絲力氣掙脫了那兩個拉住她的人,沖到黎月的面前。</br> “撲通”一聲,她跪下來,抓住黎月的腿:</br> “黎小姐!”</br> “你放我一馬,放我一馬!”</br> “我告訴你個秘密,我告訴你個天大的秘密!”</br> 微微緊張地說話的時候,嘴角都開始帶著白沫了:</br> “你和厲景川的孩子,其實沒有死!”</br> 一句話,讓整個院子瞬間安靜了下來。</br> 黎月原本想扯開她的手瞬間頓住了。</br> 空氣都仿佛凝滯了。</br> 她覺得自己呼吸不暢,心口發緊:</br> “你胡說什么?”</br> 那個孩子,不是明明已經被她和厲景川給埋在了櫻花樹下嗎?</br> 怎么會沒死?</br> 那個尸體,不是假的啊。</br> 微微咬住唇。</br> 她明顯地能夠感受到,來自于秦牧然和凌青荷方向冰冷的目光和恨意。</br> 可她已經管不了這么多了。</br> 她還年輕,她不想死!</br> 秦牧然給她的錢再多,都沒有她的命重要!</br> 深呼了一口氣,微微抬起頭看著黎月的臉,一字一頓:</br> “其實那個死嬰,根本不是黎小姐您和厲先生的孩子。”</br> “那個孩子是掉包的,你們真正的孩子其實是被……”</br> “砰——!”</br> 隨著一聲槍響,微微的話戛然而止。</br> 狙擊槍的子彈從她的太陽穴一邊穿透到了另一邊。</br> 微微瞪大了眼睛,嘴角吐出血來,整個人直接“咚”地一聲倒在了地上。</br> 黎月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連忙蹲下身來,抓住微微的手:</br> “你剛剛說什么?”</br> “你好好說,我的孩子,她……”</br> 微微張了張嘴。</br> 鮮血從嘴里噴涌出來,她已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br> 女人只能虛弱地伸出手,指了指秦牧然的方向,然后腦袋一歪,死了過去。</br> 黎月抱著微微,心臟像是被揪緊了一樣地難受。</br> 她歇斯底里地開口:</br> “是誰開的槍!”</br> 她差一點就說出來了,差一點!</br> 就算黎月不知道她說的話是真是假,但她也想聽她說完!</br> 萬一呢?</br> 萬一真的如她所說,她的孩子沒死,只是被掉包了呢?</br> 萬一……她的孩子還活著呢?</br> 眼淚無聲地滑落,黎月咬住唇,“到底是誰開的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