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厲景川看著明奇的時候,明奇也注意到了厲景川。</br> 于是男人勾唇,露出個溫文爾雅的笑容:</br> “厲先生,又見面了。”</br> 厲景川的眸子狠狠地瞇了起來。</br> 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見到這個男人了。</br> 每次,這個男人都是這樣熱絡又禮貌地跟他打招呼。</br> “你們認識?”</br> 黎月擰起眉來,有些驚訝。</br> 這個叫做明奇的男人,雖然管家和他自己都說,他是媽媽的親信。</br> 但黎月也才是第一次見到他。</br> 可看他跟厲景川打招呼的模樣,卻像是認識了很久了。</br> “當然認識。”</br> 厲景川冷笑著大步走過來,聲音冷厲陰狠:</br> “有個問題一直想問明奇先生?!?lt;/br> 明奇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對厲景川的反應和說出的話,絲毫不意外:</br> “我父親讓我今天過來找二小姐,就是為了給二小姐答疑解惑的?!?lt;/br> “您是二小姐的朋友,有什么問題,盡可以問。”</br> 厲景川瞇眸,聲音冰冷:</br> “當初我奶奶過世的時候,你有沒有到案發現場?”</br> 一句話,讓周圍的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br> 黎月擰眉看了厲景川一眼,又看了明奇一眼。</br> 明奇居然跟厲奶奶過世的事情有關?</br> 面對厲景川那雙嚴肅冰冷的黑眸,明奇勾唇笑了笑,“想聽真話嗎?”</br> 厲景川盯著他,沒說話。</br> 但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br> 明奇后退了一步,勾唇笑了笑,“我去過?!?lt;/br> 黎月怔住了。</br> 她明顯地感覺到,當明奇給出他的答案的時候,厲景川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驟然冷了幾度。</br> 黎月握著凌果的手,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br> 厲景川瞇起眸子,繼續開口:</br> “那案發現場的迷煙……”</br> “也是我放的?!?lt;/br> 明奇回答地十分坦誠。</br> 厲景川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更冷了。</br> 男人死死地瞇起眸子來,“你去兇殺案現場做什么了?”</br> “這個問題……”</br> 明奇勾起唇來,“我拒絕回答?!?lt;/br> 說完,他轉頭看向黎月:</br> “二小姐,時間不早了,我該送您回去了?!?lt;/br> 黎月頓了頓,下意識地看了厲景川一眼,又看了明奇一眼。</br> 一時間,她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該跟著明奇離開,還是帶著明奇一起留下來,讓明奇解答厲景川的問題。</br> 其實她也很想知道,厲奶奶被害的時候,明奇到底去做了什么。</br> “二小姐?”</br> 見黎月不動,明奇又回頭看了她一眼,笑了:</br> “我父親讓我送您回去,順便解決您的疑惑。”</br> “您現在是……不需要我送您回去了?”</br> “那您請自便。”</br> 說完,男人抬腿就走。</br> 黎月咬住唇,連忙喊住他,“那……我們還是走吧。”</br> 言罷,她又偷偷地看了一眼鐵青著臉的厲景川,跟在明奇身后上了車。</br> “明奇。”</br> 就在黎月正拉著車門準備上車的時候,厲景川終于再次開口。</br> 他擰眉看著明奇的背影:</br> “既然你不想說你那天去兇殺案現場做了什么,那就回答我最后一個問題?!?lt;/br> 明奇的身子頓了頓:</br> “你說?!?lt;/br> “那天,是柳如煙派你去的嗎?”</br> 明奇沉默了許久,最終點了點頭:</br> “是?!?lt;/br> 言罷,男人直接關上了車門。</br> “砰”地一聲,車門被關上之后,黎月只覺得腦袋轟轟隆隆的。</br> 厲奶奶死的那天……</br> 是媽媽派明奇去的現場?</br> 車子發動了。</br> 黎月下意識地轉頭看著車窗外。</br> 高大挺拔的男人依然站在原地,渾身散發的冷意,隔著車窗她都能感受得到。</br> 黎月覺得有些窒息。</br> 厲奶奶過世的事情……</br> 怎么就和媽媽扯上關系了?</br> 而且,看厲景川對明奇的態度,他應該是早就知道明奇去過厲奶奶的案發現場,也知道明奇是媽媽的親信。</br> 她想到了八個月前,媽媽被害的那天……</br> 那天,媽媽也是被一把刀子,扎在了胸口上。</br> 這……不是和厲奶奶過世的時候,一模一樣嗎?</br> 她閉上眼睛,心底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br> 難道……</br> 難道厲景川傷害媽媽,是為了厲奶奶?</br> 女人的雙手狠狠地絞在了一起。</br> 如果厲奶奶的死和媽媽有關,厲景川那樣對媽媽,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br> 只是,她只是理解,卻不能原諒。</br> 柳如煙是她媽媽,這件事是一輩子都無法改變的。</br> 厲景川不會因為柳如煙是她的媽媽,就不為厲奶奶報仇。</br> 那她也不應該因為厲景川是孩子們的爸爸,就當做什么都沒發生。</br> “二小姐?!?lt;/br> 就在黎月腦子一片混亂的時候,坐在副駕駛的明奇淡淡地開了口:</br> “父親說,您有事情要問我。”</br> “我的時間有限,只能陪您從醫院到小院的這一路?!?lt;/br> “現在路程已經走了一半了,你確定什么都不問嗎?”</br> 男人的話,將黎月的思緒徹底地拉了回來。</br> 深呼了一口氣,她抬起眸子,從后視鏡定定地看著明奇的臉:</br> “其實我想問的是……”</br> “管家說我爸爸一直在服用一種毒藥,來以毒攻毒,抑制他的病情?!?lt;/br> “這種毒藥……”</br> 她沉默了一下,才繼續問道:</br> “和厲景川的奶奶中的毒,是同一個嗎?”</br> “是。”</br> 明奇點了點頭,聲音淡淡地,“厲老太太中的毒,就是太太研制出來的這種,給先生一直用的藥?!?lt;/br>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明奇真的說出這個事實的時候,黎月還是覺得心臟狠狠地一沉。</br> 她啞著嗓子:</br> “那多年前,厲奶奶被長年累月地下毒,最后病重,差點沒命……”</br> “也是夫人一手策劃的。”</br> 明奇目視前方,眸光淡漠地沒有溫度:</br> “夫人安排了眼線到厲家當傭人,順便在厲老太太的飯菜里面給她下毒。”</br> “慢性毒藥無色無味,厲老太太吃了三四年,就變成了后來的樣子?!?lt;/br> “她的重病,給一直被打壓的凌家提供了生存的機會,凌家才能有機會在營城發展成首屈一指的企業?!?lt;/br> 說完,明奇轉頭看了黎月一眼:</br> “二小姐覺得失望了嗎?”</br> “你沒經歷過凌家最黑暗的時刻,自然不會知道凌家當年過得有多難?!?lt;/br> “夫人是拼了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良心,才將凌家拯救回來,保住了凌氏集團幾萬員工的飯碗。”</br> 黎月死死地咬住唇:</br> “既然當初給厲奶奶下毒,是為了凌氏集團……”</br> “那后來呢?”</br> 厲奶奶過世的時候,凌家已經和厲家相安無事很多年了,也不存在凌氏集團生死存亡的問題。</br> “為什么母親要讓你去害厲奶奶……”</br> 明奇勾唇,“二小姐怎么和厲景川一樣?!?lt;/br> “夫人派我去找厲老太太,就一定是要害人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