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和凌果的出現,讓走廊里的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br> 秦牧然一向溫潤淡漠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現了慌亂,無措。</br> 他輕咳了一聲,“黎……黎月。”</br> “剛剛我和青荷的話……你聽到了多少?”</br> 黎月勾唇笑了,笑意不達眼底:</br> “牧然,我在問你,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br> “我的臉……真的是你毀掉的?”</br> 當年她車禍之后昏迷了很長的一段時間。</br> 醒來之后,醫生說她的臉毀容了。</br> 她一直都不相信,明明自己被唐杰開的貨車撞到的時候,撞傷的是腿。</br> 后來,她比唐杰踹下大海,受傷的也不應該是臉。</br> 為什么她會毀容?</br> 為此,她還曾經偷偷地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將臉上的繃帶全都拆了下來。</br> 等她看到自己疤痕傷口縱橫的臉的時候,她直接被嚇得尖叫出聲。</br>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br> 這還是她的臉嗎?</br> 臉上密密麻麻的傷口,仿佛是被人用刀子割出來的!</br> 尖叫之后,她連忙將繃帶重新纏上。</br> 即使這樣,每次午夜夢回,她還是會夢到自己繃帶下面那張恐怖的臉。</br> 但她一直都以為,這些真的是車禍造成的,從來都沒懷疑過別人,更沒有懷疑過秦牧然!</br> 可現在,秦牧然卻在剛剛親口對著凌青荷說,她毀容……</br> 是他用刀子割出來的傷口!</br> 黎月的質疑,讓凌青荷和秦牧然都舒了一口氣。</br> 看樣子,她只是聽到了毀容的部分,沒聽到之前他們兩個提起冉冉身世的事情。</br> 秦牧然嘆了口氣,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黎月的肩膀,壓低了聲音:</br> “黎月,我的為人,你還不清楚嗎?”</br> “我只是為了敷衍凌青荷的,你別當真。”</br> 黎月擰眉,扯開秦牧然放在她肩膀上的手:</br> “你的為人,我真的不太清楚了。”</br> 以前,黎月也自以為自己是了解秦牧然的。</br> 可現在,她也分不清,秦牧然到底是什么人了。</br> 秦牧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br> 他嘆了口氣,繼續壓低了聲音解釋:</br> “黎月,我們這么多年的交情了……”</br> “你就因為一句話,就說你不清楚我的為人?”</br> 說著,他低低地笑了起來,“你要這么說,我可要傷心了。”</br> 眼前的這一幕,讓凌青荷的雙手忍不住地在身側捏成了拳頭。</br> 秦牧然看向黎月的眼神,還有他和黎月說話時溫柔的語調……</br> 都是她這個未婚妻從未享受過的!</br> 憑什么這世上好的東西都是黎月的?</br> 憑什么顧曉柔喜歡的厲景川,喜歡黎月。</br> 她喜歡的秦牧然,也喜歡黎月!?</br> 想到這里,凌青荷深呼了一口氣,直接一步上前,拉住秦牧然的手將他擋在身后,自己則是用冷漠的眸子定定地看著黎月:</br> “秦牧然他剛剛說的就是真的!”</br> “你當初毀容,就是他做的!”</br> 一句話,讓走廊再次安靜了下來。</br> 秦牧然擰眉,一把將凌青荷推到一旁:</br> “你胡說什么?”</br> “我胡說?”</br> 凌青荷被秦牧然推得整個人直接撞到一旁的墻壁上。</br> 她死死地咬住唇,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br> 秦牧然和她還有三天就結婚了!</br> 他們馬上就是一家人了!</br> 可這個時候,秦牧然居然還會為了黎月,將她推到一旁,撞到墻壁!</br> 委屈,憤怒,怨恨……</br> 所有的情緒涌上心頭。</br> 凌青荷咬牙,直接一個箭步沖過來,繼續擋在秦牧然和黎月之間:</br> “黎月,你不相信的話,你就回去好好想想,你當初臉上的傷是什么樣的!”</br> “車禍到底能不能撞出那樣的傷來!”</br> “你不是有個朋友是整形醫生嗎?你去問她!問清楚了你就明白了!”</br> “凌青荷,你瘋了!”</br> 秦牧然焦急地沖上來,大手緊緊地將凌青荷的嘴巴捂住。</br> 同時,男人一臉抱歉地抬頭看了黎月一眼:</br> “青荷她有產后抑郁,胡說八道,你別相信。”</br> 黎月站在原地,訕訕地笑了起來。</br> 半晌,她抬起眸子看向秦牧然的臉:</br> “為什么?”</br> 為什么要給她毀容,給她重新做一張臉?</br> 是她以前的臉太難看了嗎?</br> 別說她以前的臉一點都不丑,就算真的不好看,那也是她自己的臉,秦牧然有什么權利直接毀掉,給她重塑?</br> 更別說,她曾經為了整容,承受了多少的痛苦!</br> 當初的黎月,一直都覺得自己因為車禍毀容沒法見人,才四處做整形手術。</br> 她也對秦牧然愿意資助她做整容手術,感恩戴德。</br> 病好了之后,她一直努力工作,將秦牧然給她花費的所有錢都還清了。</br> 即使這樣,她還是覺得欠了他太大的人情。</br> 可現在……</br> 一切都成了笑話。</br> 她的臉,居然是秦牧然毀掉的?</br> “大概是因為,你以前的臉,和凌夫人柳如煙的臉,長得一模一樣吧。”</br> 猛地,一道低沉的男聲打破了走廊里沉悶的氣氛。</br> 這聲音……</br> 黎月閉上眼睛。</br> 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誰。</br> “厲景川!?”</br> 捂著凌青荷嘴巴的秦牧然轉頭,在看到另一臺電梯里走出來的厲景川,眉頭緊鎖:</br> “你還敢到這里來?”</br> “我怎么不敢?”</br> 厲景川勾唇朝著身后瞥了一眼。</br> 他身后,站著穿著一身白衣的江冷。m.</br> 江冷正低著頭擺弄著手里的一把彈簧刀。</br> 大概感受到了秦牧然的目光,男人抬起頭,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是想打架還是火拼,我都奉陪。”</br> 秦牧然的身子微微一頓。</br> 這半年多以來,營城有兩個傳奇。</br> 商界,厲景川雷厲風行,大刀闊斧地將成為了營城最不可觸碰的存在。</br> 幫派界,江冷勢如破竹,把所有的幫派老大打服,將所有的幫派整合。</br> 現在營城盛傳的一句話是:惹神惹鬼,都別惹厲景川和江冷。</br> 如今,厲景川帶著江冷出現……</br> 秦牧然他就算想對厲景川動手,也要好好考量。</br> “為什么黎月的臉長得和她媽媽的臉一樣,秦牧然就要給她毀容啊?”</br> 見幾個人都不說話,凌果到底還是開了口,說出了自己的疑惑。</br> “很簡單。”</br> 厲景川勾唇,緩步地走到黎月的面前,將她護在身后,目光冰冷地看著秦牧然:</br> “因為黎月原本的那張臉,只要凌家人看到了,就會懷疑她的身份,會直接將她認回凌家。”</br> “所以他要改變黎月的容貌,將她好好地藏在他身邊,等到需要利用凌家的時候,再將黎月的身份公布出來。”</br> 男人的話,讓黎月的心臟驟然收緊了。</br> 所以……</br> 從一開始,秦牧然就只是在把她當成一枚棋子,是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