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黎月在凌御瑾的勸說下從柳如煙的病房離開。</br> 頂替她陪在柳如煙病房的,是凌修誠。</br> 雖然之前和凌修誠鬧得很不愉快,但黎月還是貼心地叮囑了凌修誠要定時給柳如煙喊醫(yī)生和按摩,等他全都聽進去了,才放下心來轉(zhuǎn)身離開。</br> 關(guān)門的時候,她看到凌修誠握住柳如煙的手,臉上似乎是帶著眼淚的。</br> 關(guān)上門,黎月心底閃過一絲的惆悵。</br> 柳如煙曾經(jīng)說過,很羨慕黃子茹。</br> 當初黃子茹過世的時候,凌修誠這樣一個大男人,居然會為了她垂淚。</br> 她覺得,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愿意為一個女孩子流淚,就是因為這個女人,真的走進了他的心里了。</br> 現(xiàn)在,柳如煙變成了植物人,凌修誠卻為柳如煙掉眼淚了。</br> 不管他的眼淚到底是不是因為柳如煙走進他的心里了,他這個時候的確是掉眼淚了。</br> 就是不知道柳如煙能不能感受得到……</br> “想什么呢?”</br> 見黎月發(fā)呆,凌御瑾擰眉,淡淡地問道。</br> 黎月回過神來,默默地搖了搖頭,跟著凌御瑾出了醫(yī)院上了車。</br> “我早上去了警局了。”</br> 坐在副駕駛上,凌御瑾淡漠地朝著黎月開口:</br> “我去見了厲景川,他還是堅持,殺害母親的人,是凌青荷。”</br> 黎月閉著眼睛窩在車后座上,聲音里全都是疲憊,“我現(xiàn)在不想談他。”</br> 凌御瑾瞇起眸子來,“父親讓你發(fā)的毒誓,是不能和厲景川見面。”</br> “怎么,你自己把毒誓的范圍擴大了,連提起他,都不行了?”</br> 黎月冷笑一聲,依舊沒有睜開眼睛,“我真的很累了,不想再去思考很費腦子的問題了。”</br> 她已經(jīng)兩個晚上沒有好好睡了。</br> 前一個晚上,她被凌修誠關(guān)在祠堂里面,深刻地了解了厲家人殺害凌修谷的事情。</br> 這個晚上,她又守在醫(yī)院里,守著被厲景川用水果刀刺進胸膛的柳如煙。</br> 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疲憊不堪,完全沒有心情和凌御瑾談?wù)撽P(guān)于厲景川的事情。</br> 她曾經(jīng)有多喜歡厲景川,現(xiàn)在對厲景川的感情,就有多復(fù)雜。</br> 她從未真正地了解過厲景川,她也不敢篤定地相信厲景川真的不會殺害母親。</br> 他給她的失望,太多了。</br> 多到她已經(jīng)無法相信他的為人了。</br> 看她這幅慘白的模樣,凌御瑾嘆了口氣,想說的話全都咽了回去。</br> 很快,車子到了凌家大宅。</br> 黎月率先下了車。</br> 她以為凌御瑾會跟著自己一起下車,畢竟他昨晚也沒休息。</br> 可黎月沒想到的是,凌御瑾直接開口看了司機一眼:</br> “去凌氏集團,我要去辦理離職相關(guān)的手續(xù)。”</br> 男人的話,讓黎月正要關(guān)車門的手微微地一滯。</br> “離職?”</br> 她擰眉看向凌御瑾,“你要在凌氏集團離職?”</br> “嗯。”</br> 男人半瞇著眼睛,慵懶地靠在真皮座椅上:</br> “早上在警局門口,我和凌修誠先生吵了一架。”</br> “凌修誠先生覺得我不配做凌家的子孫,不配做他的兒子,所以要求我卸任凌氏集團的所有職位。”</br> 凌御瑾的話,讓黎月的眉頭死死地擰了起來,“母親變成這樣,父親他今天已經(jīng)去醫(yī)院陪著了,他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經(jīng)營凌氏集團……”</br> 現(xiàn)在又逼著凌御瑾卸任凌氏集團的工作……</br> 幾代人打下來的基業(yè),不要了?</br> 看穿了黎月的心思,凌御瑾勾唇,眸光淡淡,“你是不是忘記了,凌家還有個大小姐凌青荷?”</br> 他說著,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副駕駛上,“我身上有厲家的血脈,你肚子里懷著厲家的孩子,母親一出事,父親對我們兩個肯定喜歡不起來。”</br> “這個時候,凌青荷肯定會風風光光地上位……”</br> “以后的凌氏集團,就要改名叫做顧氏集團了!”</br> 說完,男人直接抬手將黎月沒關(guān)上的車門關(guān)上,“你回去休息吧。”</br> 黑色的車子揚長而去。</br> 黎月站在原地,看著車子離開的背影,默默地咬住了唇。</br> 凌青荷……</br> 她才不相信凌青荷會將自己看做是凌家人,也不相信凌青荷能經(jīng)營好凌氏集團……</br> 深呼了一口氣,她轉(zhuǎn)身回到別墅里。</br> 躺在床上,她看著天花板,眼前浮現(xiàn)出的,全都是柳如煙那張慈祥和藹的臉。</br> 她握著黎月的手說,凌氏集團,是她曾經(jīng)用命護下來的。</br> 當初,凌修誠因為黃子茹和凌修谷的死,整個人陷入了神志不清當中。</br> 他沒有辦法繼續(xù)經(jīng)營凌氏集團……</br> 柳如煙就挺著大肚子,一邊制毒給凌修誠,壓制住他錯亂的神經(jīng)和思緒嗎,一邊經(jīng)營凌氏集團。</br> 有好幾次,凌氏集團都被厲家逼入了絕境。</br> 每一次,都是柳如煙懷著孩子,和那些能幫助凌氏集團的人,一個一個地拜訪,祈求……</br> 最后才將凌氏集團保住的。</br> 凌氏集團,不但是凌家的命,也是柳如煙的半條命!</br> 現(xiàn)在,凌修誠居然讓凌青荷這個沒有能力,對凌家不懷好意的凌青荷管理……</br> 他對得起還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嗎?</br> 想到這里,黎月拿起手機給凌修誠打電話。</br> 剛撥出一個數(shù)字,凌御瑾的電話就打了過來:</br> “關(guān)于凌氏集團的事情,你不要參與。”</br> “老頭子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你要是和他說了,他會對你更有偏見。”</br> “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管。”</br> “凌家的家底厚,還不至于讓凌青荷幾天的時間就能敗光。”</br> 言罷,他甚至沒等黎月的回應(yīng),就直接掛斷了電話。</br> 捏著手機,黎月深呼了一口氣,最后還是沉沉地閉上了眼睛。</br> 凌御瑾說的對。</br> 現(xiàn)在的她,因為肚子里的這個孩子,在凌修誠面前,已經(jīng)沒有地位了。</br> 不能在這個時候惹怒他。</br> 想到這里,她只能一邊安慰自己凌氏集團不會垮,一邊進入了夢鄉(xiāng)。</br> 黎月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br> 睜開眼睛,她看著外面黑漆漆的夜空,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下樓找吃的。</br> 一開門,就看到了站在走廊里,手里拿著兩瓶紅酒的凌青荷。</br> 女人朝著黎月勾唇笑了笑,搖了搖手里的紅酒瓶:</br> “一起喝一杯?”</br> 黎月冷漠地繞過她,“母親變成這樣,我沒心情喝酒。”</br> 凌青荷一把抓住黎月的手臂:</br> “就是因為母親情況不好,才要喝酒啊。”</br> “我們一起借酒澆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