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里的空氣安靜了下來。</br> 秦牧然擰眉掃了一眼箱子里剩下的那半株植物。</br> 這是給柳如煙治病的草藥?</br> 他其實沒什么印象。</br> 這草藥到了他手里,他只是簡單地掃了一眼,就拿去送給容清了。</br> 哪里有時間去記這東西長什么樣子?</br> “我當然記得。”</br> 雖然心里根本不記得,秦牧然嘴上還是輕輕地笑了起來,“這是我當初送給你的,給凌伯母治病的藥,我怎么可能不記得?”</br> 男人的話,讓容清忍不住地勾唇笑了起來,“秦大少記性真好。”</br> 說完,他轉頭看了一眼靠在床頭的柳如煙。</br> 柳如煙的臉色難看極了。</br> 她抿唇,“牧然,你……真的記得嗎?”</br> 秦牧然勾唇,“當然了,我讓我的人去別的城市采回來的,我當然記得。”</br> 柳如煙看著那半株植物,半晌,還是忍不住地開了口:</br> “可是,這不是藥草,只是雜草啊。”</br> 女人的話,讓小木屋里的空氣再次沉默了起來。</br> 秦牧然瞪著箱子里面的雜草,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br> 半晌,他抬起頭來,十分淡定地看著容清笑,“我只是在陪容醫生演戲而已。”</br> “既然容醫生都用這種方式來考驗我的記性了。”</br> “我怎么能不配合呢?”</br>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慌亂,似乎真的是因為知道容清在開玩笑,所以配合而已。</br> 可他抓著輪椅扶手的手,卻出賣了他。</br> 黎月很清楚,秦牧然這樣的動作,是緊張。</br> 他并不是如他所說,在和容清演戲,他是真的不認識這株植物。</br> 女人的眸子瞇起來。</br> 既然秦牧然自己都對懸絲草到底長什么樣子不了解,那他是怎么吩咐屬下去找,而且找對了,最后還確定沒錯地交給了容清?</br> 難道真的巧,秦牧然稀里糊涂,手下也稀里糊涂,最后找對了?</br> 如果真的這么容易找,為什么厲景川都從懸崖上摔下來了,卻還是沒有找到?</br> 所有的疑惑都在黎月的腦海里盤旋著。</br> “既然秦大少記性不差,還愿意陪我演戲……”</br> 容清笑了笑,一把將那個正在慌亂地戴著口罩的傭人拉過來,一把將口罩扯下來:</br> “那秦大少,認識他嗎?”</br> 沉默。</br> 死一樣地沉默。</br> 秦牧然瞇起眸子看著容清,眸子里的光芒兇狠地能殺人!</br> 從剛剛這個傭人露出臉的時候,秦牧然就覺得不對勁。</br> 果然。</br> 容清讓這個男人給他拿藥箱來這里,是有原因的!</br> 既然容清能這么問,那他手里肯定已經有了證據了。</br> 如果否認自己認識這個傭人,那只會讓黎月和柳如煙對他更加不信任……</br> 想到這里,秦牧然咬住唇,只好硬著頭皮承認:</br> “我當然認識。”</br> “這個人,曾經在秦家做過傭人,只不過后來我沒看到他了,以為他回老家了,沒想到居然去了容醫生那邊?”</br> 說著,他還淡淡地掃了一眼那個傭人,笑了,“你之前是不是在秦家的秦衍寒那邊服侍?”</br> 傭人頓了頓,連忙點頭。</br> 秦牧然了然地笑了笑,“看來我沒記錯。”</br> 還好當初他有先見之明,從秦衍寒房里調了一個人安排到天鵝湖別院。</br> 否則的話,今天恐怕是說不清楚了!</br> 這兩個男人的對話,讓柳如煙的眉頭微微地擰了起來。</br> “容清,你這是……”</br> 為什么無端帶了一個傭人過來,又和秦牧然火藥味十足地玩認人的游戲?</br> 柳如煙又不是傻子,從剛剛草藥的事情上,她就看出了容清今天有點不對勁。</br> 他好像……就是沖著秦牧然來的。</br> 奇怪。</br> 秦牧然當初采來藥材,解了容清被厲景川耍了之后的燃眉之急。</br> 按理說這兩個人關系不應該太差,怎么今天容清的態度,卻這么差?</br> “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br> 容清冷笑一聲,朝著戴著口罩的厲景川伸出手。</br> 厲景川沉默著將一支手機遞給容清。</br> 拿著這支手機,容清一邊翻著里面的通話和聊天記錄,一邊淡淡地看著秦牧然:</br> “這位從秦家離開的傭人,喬裝打扮地到了我的天鵝湖別院工作。”</br> “在我和厲景川派來送草藥的朋友司錦城通話之后,他就和秦家那邊聯系了。”</br> “后面聯系地更加頻繁,幾乎是當天我只要有點動作,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他都會和秦家聯系。”</br> 男人說著,目光冰冷地看向秦牧然:</br> “秦大少這要怎么解釋?”</br> “是這位傭人在我的身邊還要擔心秦家的事情,所以頻繁和秦家聯系嗎?”</br> “還是……”</br> 容清眸色一凜,“秦家派這個人在監視我?”</br> 男人的話,讓黎月的心臟微微地一動。</br> 容清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br> 結合秦牧然剛剛認不出藥草,再加上秦家在容清的身邊安排了眼線……</br> 黎月的臉色逐漸蒼白了起來。</br> 剛好這個時候秦牧然伸出手去握住黎月的手。</br> 一直擔心厲景川被發現的黎月,之前每次秦牧然對她做出親密的舉動,她都順著他。</br> 可現在,黎月默默地將手抽走了。</br> 秦牧然的手握了個空。</br> 男人坐在輪椅上,眼底的顏色逐漸幽深了起來。</br> 他抬起頭來,“容醫生真會開玩笑。”</br> “秦家人為什么要派人監視容醫生?”</br> “而且……”</br> 男人的視線轉向了一旁的傭人,“他是秦衍寒房里的人,我跟他不太熟。”</br> 說完,他瞥了一眼那個低垂著頭的傭人,“你說說,你為什么要在當天不停地和秦家聯系?”</br> “是秦家有人安排你給秦家通風報信嗎?”</br> 男人的話聲音溫潤如玉,但卻壓迫感十足。</br> 那傭人低沉著腦袋,半晌說不出話來。</br> 良久,他才死死地咬著唇抬起頭來,不敢和秦牧然的實現對視:</br> “我……”</br> “我那天不停地聯系秦家人,是因為我之前有東西落在秦家了。”</br> “秦家的管家不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我只能不停地打電話催促……”</br> “你撒謊!”</br> 容清眉頭一皺,“在天鵝湖別院的時候你不是這么說的!”</br> 他氣得一向平靜的臉上開始發紅,“好,既然你說你只是找秦家人拿東西,為什么每次打電話都是在我有動作的時候打?”</br> 傭人低著頭,不卑不吭:</br> “只是巧合而已。”</br> “巧合!?”</br> 容清氣得胸口上上下下起伏,他一向淡定,已經很久沒人能惹他這么生氣了!</br> 秦牧然這個男人可真是陰狠!</br> 之前這個傭人沒來這里之前,什么都承認了,甚至還主動愿意跟著他們來這里。</br> 結果見到秦牧然之后,被秦牧然說了兩句,就徹底變卦了!</br> 見容清如此沉不住氣,厲景川擰了擰眉,走過去,從箱子里拿出另一個東西交給他。</br> 容清一看,是白洛早上拿到的,那對小情侶的視頻!</br> 他連忙拿著手機走到秦牧然面前:</br> “那這個呢,怎么解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