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找藥?”</br> 黎月身后,凌修誠像是聽到了什么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轉頭冰冷地看向厲景川的臉:</br> “為了找那株野草來羞辱容清,羞辱黎月和我們凌家人,所以受傷了?”</br> 他那張人過中年的臉上寫滿了嘲諷:</br> “在經濟和生意上打壓我們凌家也就罷了,還要為了羞辱凌家讓自己從懸崖上掉下來受傷昏迷,厲先生真是為了我們凌家,煞費苦心呢。”</br> “結果現在人一醒過來,就想來搶走我們凌家剛認回來的女兒?”</br> 凌修誠的話,讓遠處的司錦城憤怒地上前一步:</br> “你別血口噴人!”</br> “景川怎么會給你們雜草!”</br> “那株懸絲草是他在暴雨后的懸崖峭壁上面找的!”</br> “因為下過大暴雨,原本他可以晚一天再找的,可他為了能讓你老婆早點好起來,直接懸崖上還泥濘潮濕的時候就去找了!”</br> “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傷得這么重!”</br> 之前司錦城還不明白,為什么厲景川體力這么好,居然會從崖壁上摔下去。</br> 后來他看了黃家莊那段時間的天氣預報。</br> 剛下完大暴雨,就到懸崖上找東西,簡直和找死沒有區別!</br> 這些,厲景川不可能不知道。</br> 但他為了黎月,還是這么做了。</br> 為了找到懸絲草,厲景川差點兒命都不要了。</br> 結果凌家人吃完了,解毒了,居然直接翻臉不認人,說厲景川讓他送過來的是雜草!</br> “啪啪啪。”</br> 凌修誠冷笑著鼓起了掌,“不愧是厲景川的朋友,編故事的本領都是一流的!”</br> 司錦城眉頭一凜,“你——!”</br> “算了。”</br> 就在司錦城和凌修誠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黎月冷冷地打斷了他們的話:</br> “事到如今,爭論這些有用嗎?”</br> 說完,她深呼了一口氣,轉頭看了厲景川一眼,“如果你就是帶著人來這里鬧事,找我和我父親的不痛快,那你的目的達到了。”</br> “你可以走了。”</br> 女人的聲音,比拍打在厲景川身上的秋雨還要冷。</br> 男人轉頭,目光深深地看著黎月,“我是來接你回家的。”</br> 黎月覺得可笑。</br> 她轉頭,將被大雨淋濕的頭發掖到耳后,目光冰冷地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br> “回什么家?”</br> “厲景川,我不是沒給你機會。”</br> “你讓我等你,我等了你整整一周!”</br> “甚至,在今晚宴會舉行的前一個小時,我還在想,如果你能來找我,我立刻就跟你走……”</br> 說完,她冷漠地看著男人面色蒼白的臉:</br> “但是現在,來不及了。”</br> “你錯過了我給你的最后時間,也錯過了我。”</br> 說完,她踩著高跟鞋踏進雨里,大步地走開。</br> 厲景川的身子恍惚了一瞬。</br> 片刻后,他連忙追上去,一把抓住黎月的手臂,將她扣進懷里。</br> 大雨里,兩個人的身體和瓢潑的大雨一樣地冷。</br> 黎月被厲景川死死地扣進了懷里。</br> 看著眼前的畫面,凌修誠瞬間急了,他剛想沖過去阻止,就被司錦城和白洛聯手攔住了。</br> 云默舉著小雨傘走過去,抬起頭看著凌修誠的臉:</br> “看在媽咪的面上,我尊稱你一聲外公。”</br> “請你不要再破壞我媽咪和我爹地的感情了,就算媽咪是你的親生女兒,她也是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是你的玩具傀儡。”</br> 小家伙的話,沉穩成熟。</br> 凌修誠緊緊地擰起了眉頭,對這個小外孫本能地喜歡不起來。</br> “你眼里只有厲景川?你媽咪為厲景川受了多少苦,你知道?”</br> “爹地欠了媽咪的,自然要爹地自己來還。”</br> 云嶼也走過來,稚嫩的童音開口:</br> “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我們三個做兒女的管不了,你做父親的,也管不著。”</br> 凌修誠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小家伙,眸色逐漸變得幽深了起來。</br> 但他到底沒有繼續掙扎著想要沖過去阻攔。</br> 他不會連六歲的小孩子都比不上。</br> 可遠處的凌修誠不掙扎了,厲景川懷里的黎月卻開始掙扎了。</br> “厲景川,你放開我!”</br> “別逼我恨你!”</br> “你放開我!”</br> 不管她怎么說怎么掙扎,厲景川都不愿意放開她分毫。</br> 他太想她了。</br> 昏迷的七天里……</br> 他一直夢到她要離開他,夢到她要他去死。</br> 甚至,在夢里,他都曾經跪下來求她。</br> 只要她愿意跟他回家,哪怕他下一秒就去死,也是愿意的。</br> 長久以來的思念。</br> 今天,他終于見到了她。</br> 男人抱著黎月的力氣大得讓她渾身發疼。</br> 黎月咬住唇,最后憤怒地在他的右邊肩膀上咬了一口!</br> 厲景川右邊的肩膀,在一個月前訂婚典禮后被追殺的時候,中了槍。</br> 現在槍傷還沒完全痊愈,被黎月這么一咬,男人瞬間疼得眉頭緊鎖,肩膀上的關節瞬間失去控制。</br> 黎月趁機逃走。</br> 厲景川擰眉,伸出另一只手,再次扣住黎月的手腕。</br> 黎月這次,怎么都掙脫不開了。</br> 她咬住唇,下定了決心一般地,直接轉身,將另一只手抬起來——</br> “啪——!”</br> 一個巴掌,狠狠地摔在了厲景川的臉上。</br> 男人被打得臉偏向了一邊,原本就虛弱無比的身子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br> 黎月再次將手從他的手里抽出來。</br> “厲景川,你要我說多少遍?”</br> “我不會跟你回去了。”</br> “你也不要再來找我了。”</br> “我以后不再是你的妻子了。”</br> “我是凌家二小姐。”</br> “凌家和厲家是世仇,你我再見面,就是仇人。”</br> “如果你還知道你是厲家人,如果你不想對不起你的姑姑和奶奶,就字啊也別來找我了!”</br> 說完,在厲景川痛苦的目光中,黎月閉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氣,轉身離開。</br> “黎月。”</br> 厲景川執拗地不想放開她。</br> 男人一步一步地追著她,給她解釋:</br> “我沒來找你,真的不是我不想的。”</br> “黎月,你起碼給我一次機會。”</br> “我一醒過來就來到營城,就是想帶你回去。”</br> “如果你不跟我回去……”</br> 男人臉上有溫熱的液體流下。</br> 厲景川從來都沒想到過自己會掉眼淚。</br> 可此刻,看著黎月的背影,他忽然發覺……</br> 這世上,不是什么都是他能夠掌控得了的。</br> 他就要失去她了……</br> 他還有什么能留住她的?</br> 他沒有了。</br> 他讓她傷心難過,讓她失望,讓她絕望地選擇回到了凌家。</br> 這都是他的錯!</br> 可是,他真的不想失去她……</br> 最后,男人“砰”地一聲,在黎月的身后跪了下來。</br> “景川!”</br> 司錦城認識厲景川這么多年來,第一次看到厲景川跪下,震驚地眼睛都快瞪出來了。</br> 見厲景川跪下了,云默云嶼念念三個小家伙互相對視了一眼。</br> 最后,三個小家伙連忙跑過去,直接在厲景川的身邊一起跪下:</br> “媽咪!”</br> “跟我們回家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