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柔猛地抬起頭來,對上的,是厲景川那雙沒什么溫度的雙眸。</br> 她有些慌了,“姐夫,你……什么意思?”</br> “沒什么意思。”</br> 男人的聲音低沉又冰冷,“你記住,我是你姐夫,是念念的爸爸。”</br> 說完,他甩開顧曉柔的手,冷眸看了一眼身后的黎月,“你繼續。”</br> 黎月咬了咬唇,繼續開口,“我以為摩天輪的事件就是結束了,卻沒想到,前不久在我帶著念念小姐去我的出租屋的時候,再次發生了事故。”</br> “我和念念被困在房間里,被人放了火。”</br> “如果不是……不是厲先生及時趕到救了我。”</br> “我和念念都不會站在這里,給厲老夫人慶祝生日了。”</br> 這話一出,厲歸墨狠狠地擰了眉,看了厲景川一眼,“是這樣嗎?”</br> 厲景川沒說話。</br> 他又轉過頭看了厲老太太一眼,“媽,你知道嗎?”</br> 老太太怔了怔,“我……我知道火災的事兒。”</br> “但是……”</br> 她并不知道,那場火災是顧曉柔主導的!</br> 雖然她年紀大了,但并不是是非不分!</br> 如果她知道是顧曉柔派人放的火,她絕對不會放過她的,更別說是要她的東西了!</br> 厲歸墨冷哼一聲,“看來你們都知道。”</br> 中年男人大步地走到厲老太太身邊,一把將念念奪過來抱在懷里,“一個是念念的爸爸,一個是念念的太奶奶。”</br> “在念念差點被燒死之后,非但沒有處理始作俑者,還把她當成了貴客請到了厲家的生日宴上。”</br> “這就是你們兩個的所作所為?”</br> 說完,他看了黎月一眼,“你們還不如一個傭人!”</br> 厲老太太怎么能受得了被這么污蔑?</br> 她急得連忙給自己辯解,“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br> “我只知道她是景川的未婚妻,是念念的小姨,我怎么可能想到她要害念念!”</br> “而且。”</br> 老太太的聲音里帶著濃重的鼻音,“那天火災的事兒是景川調查的,是不是顧曉柔他最清楚,他都沒說,我這個老人家怎么可能知道?”</br> 厲歸墨瞇眸,冷冷地掃了厲景川一眼,“景川,你說,到底怎么回事?”</br> 就在會場里面一片混亂的時候,會場二樓的小包廂里,云嶼一邊喝著茶,一邊翹著二郎腿看著一樓會場里的一切。</br> “我準備的東西要派上用場了。”</br> 之前他已經將所有顧曉柔陷害念念的資料都給了厲景川。</br> 現在的厲景川,手里捏著的可是顧曉柔所有的犯罪證據。</br> 只要這個時候他將這些拿出來,那顧曉柔的后半生就徹底廢掉了。</br> 想到這里,小少年捏起瓜子磕了起來。</br> “可是老大。”</br> 一旁的阿左皺了皺眉,“我怎么看厲先生好像不是很想把那些證據拿出來啊?”</br> 如果他愿意拿的話,為什么要讓老大的媽媽說那么多?</br> 自己拿出來這件事不就擺平了嘛?</br> 云嶼擰了擰眉,聲音低沉了下來,“你看錯了。”</br> 厲渣男再怎么說都是他和念念的親生父親。</br> 這段時間里,厲渣男對念念的愛護和寶貝,他都是看在眼里的。</br> 他怎么可能放過幾次置念念于死地的顧曉柔?</br> 而且……</br> 小家伙咬住了唇。</br> 如果厲渣男這次不將顧曉柔扳倒……</br> 那就證明,他根本就不愛媽咪,也不愛念念!</br> 他眼里只有他自己和顧曉柔!</br> 想到這些,他的心臟就提到了嗓子眼。</br> 厲景川,不要讓我失望啊!</br> 終于。</br> 厲景川緩緩地抬起頭,目光很安靜,“我是聽到過一些傳聞。”</br> “但,沒有實際證據能證明顧曉柔和這件事有關。”</br> “砰——!”地一聲,樓上包廂里,云嶼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br> 樓下會場的臺上,黎月也滿臉不可思議地后退了一步。</br> 怎么會……</br> 厲景川不是無能的人。</br> 云嶼都能調查出來的資料,他不會調查不出來。</br> 他怎么會……</br> 他……就這么在乎顧曉柔么?</br> 這樣的結果,不但讓黎月懵了,顧曉柔也呆滯了許久,才終于明白厲景川的態度!</br> 她連忙昂起頭,得意地睥睨著黎月,“聽到了么?”</br> “沒有確切證據!”</br> “你再這么胡說八道我就報警了!”</br> 看著顧曉柔囂張跋扈的樣子,黎月的心臟開始發冷。</br> 所以……到了最后,厲景川還是護著顧曉柔的,是么?</br> 就算她傷害了念念,也無所謂?</br> 女人死死地咬住了唇,心臟像是被什么揪緊了一樣地疼。</br> 她抬眸,雙眸猩紅地盯著厲景川,“為什么?”</br> 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還在保護顧曉柔。</br> 為什么明明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卻還是不愿意為他的親生女兒討個公道?</br> 厲景川目光冰冷地掃了她一眼,唇邊揚起一抹冷笑。</br> 他走過去,低下頭,壓低了聲音湊近她的耳朵,“你有權利知道嗎?”</br> “我想,我沒有理由跟一個偷我公司機密情報的小偷解釋。”</br> 黎月驚了驚,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你說誰是小偷?”</br> “難道不是么?”</br> 男人冷笑著,“在我身邊無條件做我女兒的傭人,最后離開的時候和我的死對頭秦牧然有說有笑。”</br> “難道,你不是從一開始就是他派來的么?”</br> “轟--!”</br> 黎月覺得自己的腦子瞬間炸開。</br> 原來,他是這么看待她的。</br> 這段時間她對念念無條件的付出,他看不到。</br> 她看到的,只有她和秦牧然寒暄了幾句之后坐在了一起的樣子。</br> 一抹冷澀的笑漫過唇角。</br> 黎月笑了,笑得絕望而又無奈。</br> 是她錯了。</br> 她不該對這個男人抱有幻想的。</br> 六年前的教訓,已經夠深了。</br> 她不應該覺得他對自己生下的女兒的感情會比顧曉柔重。</br> 是啊,六年前,他可以為顧曉柔殺了她。</br> 六年后,他怎么會因為顧曉柔要殺了她的女兒而責怪她?</br> 她一直覺得厲景川薄情,其實他并不薄情,他只是對她薄情罷了。</br> 他對顧曉柔,不就很長情嗎?</br> 深呼了一口氣,她抬起頭來,抬腿繞過厲景川。</br> 她走到一旁早就呆住了的司儀身邊,拿起話筒,聲音霸道冷漠,“既然厲先生無能,調查不出來這個女人陷害他親生女兒的罪證,那只能讓我這個女傭來了。”</br> 說完,她抬起頭,目光盯著樓上包廂的方向,“云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