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的話，讓凌御瑾倒吸了一口冷氣。</br> 他強壓著心底的怒火，控制住自己想要和黎月吵起來的沖動，“凌家認回親生女兒，沒有那么草率！”</br> “不光是dna，連當初那個將你和凌青荷弄反了的孤兒院，甚至你的養父母，我們都調查過了！”</br> “一切的結果都顯示，顧曉柔就是凌家的大小姐。”</br> “而且，顧曉柔回到凌家認親的時候，凌家已經到處尋找你，找了一年了。”</br> “我們當時喜出望外，誰能想到是假扮的？”</br> 說完，男人深深地看了黎月一眼：</br> “顧曉柔以前和你是什么關系，你比我們更清楚。”</br> “你覺得，她沒辦法拿到你的頭發指甲，將檢驗物品掉包嗎？”</br> 黎月怔住了。</br> 她剛剛只是氣急了質問而已。</br> 但仔細想想，也對。</br> 當初，連顧向東和楊蕓有個女兒和大戶人家的孩子掉包了這件事，也是顧曉柔告訴她的。</br> 顧曉柔顯然比她更知道當年的真相。</br> 也因此，顧曉柔或許已經早就準備好了她所有的dna樣品，等著凌家人檢查。</br> 更何況，顧曉柔還有個凌青荷跟她里應外合。</br> 凌家人相信顧曉柔，也不是不可能。</br> 但……</br> 她轉頭看向凌御瑾：</br> “既然顧曉柔是凌家大小姐都證據確鑿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才是真的，她是假的？”</br> 凌御瑾閉上眼睛苦笑一聲，“待會兒你去見到凌太太，就知道了。”</br> “凌太太……是個很好的人。”</br> 黎月依然坐在原地，沒動。</br> 她不相信，一個研制毒藥，終身和毒藥為伍的人，會是個心地善良的人！</br> 見她依然不愿意上樓，凌御瑾只能嘆了口氣，“黎月，我真的不想對你動粗。”</br> “如果不是母親大人現在的身體頂不住了，我不會把你帶到這邊來。”</br> “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可我這段時間，不還是在幫助你和厲景川……”</br> 男人的話，讓黎月忍不住挑眉，“說起這個，我也一直疑惑，為什么你愿意幫助厲景川？”</br> “你們凌家，和他不是世仇嗎？”</br> 凌御瑾苦笑一聲，從衣兜里拿出一枚翠玉扳指來。</br> “據說你那天去好運閣，就是為了找回在秦宅掉了的那枚翠玉扳指，對嗎？”</br> 凌御瑾將翠玉扳指放到黎月的手心里，“你看看我的這個。”</br> 黎月瞬間瞪大了眼睛。</br> 這翠玉扳指……</br> 和秦牧然造假的那個完全不一樣！</br> 花紋的紋路，走向……</br> 和秦再醒之前給她的那個，一模一樣！</br> 她想起秦再醒的話來：</br> “這個扳指，在黃子茹的兒子身上，也有一枚。”</br> 黎月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凌御瑾：</br> “你……”</br> “我是黃子茹和凌修誠的兒子。”</br> “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厲景川是我表弟。”</br> “身為你們兩個人的親人，我自然希望你們能有個好結果。”</br> 男人目光沉沉地看著黎月：</br> “我知道，你不愿意上樓去探望母親大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不想和厲景川從此陌路。”</br> “但是黎月，母親大人她沒有多少時間了。”</br> “身為你的兄長，我也不是柳如煙親生的兒子，但是這么多年來，她對我有多好，我都清楚。”</br> “你不該懷疑你親生母親的品性。”</br> “跟我上去吧。”</br> 男人的話，讓黎月的心臟，狠狠地揪緊了。</br> 她死死地咬住唇，眼底全都是悲傷和絕望。</br> 其實凌御瑾說她是凌家大小姐的話，她也不是不信。</br> 畢竟楊蕓和顧向東對她的態度……實在不像是對待親生女兒。</br> 可是，她不愿意接受這個結果。</br> 厲景川這個男人，雖然自以為是，不夠重視她，還喜歡為了維護他自己的面子，誣陷秦牧然，撒謊……</br> 可他畢竟是她愛了這么多年的人。</br> 她了解他對自己的感情，也知道他對凌家有多恨。</br> 如果……</br> 如果她真的回到了凌家，成了凌家大小姐……</br> 他怎么辦？</br> 他們的感情，婚姻怎么辦？</br> 還有他們的孩子……</br> 是不是也要像凌御瑾一樣，兩邊為難？</br> 一邊，是生了她的母親。</br> 一邊，是她愛了這么多年的男人。</br> 她不想選擇，只想逃避。</br> 可凌御瑾卻不給她逃避的機會……</br> 車里沉默了很久。</br> 最后，凌御瑾的手機響了，是容清打過來的。</br> “御瑾，太太她醒過來了，她說，你跟她說，要帶親生女兒過來。”</br> “她現在就是強撐著一口氣在等著，如果你不帶黎月上來……她沒了牽絆，再暈過去，就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來了。”</br> 車內的空間很小。</br> 容清的話，黎月都聽得清清楚楚。</br> 她死死地咬住唇，雙手在身側捏成了拳頭。</br> 凌御瑾又看了她一眼，“這樣吧，黎月。”</br> “我給你選擇的機會。”</br> “你今晚只要上去看看母親大人就可以了。”</br> “如果你最后還是選擇厲景川，不愿意回到凌家……”</br> “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一個凌家人敢為難你，我們會讓你走。”</br> 黎月閉著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才苦笑了一聲：</br> “好。”</br> 凌御瑾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再不上去見凌太太一面，就真的太絕情了。</br> 于是，女人打開車門，在凌御瑾的帶領下，上了樓。</br> 醫院里面戒備森嚴。</br> 黎月跟著凌御瑾穿過重重的守衛，最后進了柳如煙的病房。</br> 一進門，濃郁的藥味就讓黎月忍不住地擰起眉頭。</br> 面前的病床上，一個中年女人蒼白著一張臉靠在病床上，正循著開門聲抬起頭來。</br> 在女人抬起頭的那一瞬，黎月看著女人的臉，難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br> 這張臉……和自己沒整容之前，一模一樣！</br> 她看著蒼老版的自己，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br> “母親，這就是黎月。”</br> 凌御瑾走過去，低聲開口。</br> 柳如煙定定地看著黎月，瞬間淚如雨下。</br> “你……你過來……”</br> 黎月咬住唇，不知為什么，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br> 她緩緩地走過去，握住了女人的手，“你好……”</br> “我，我叫黎月……”</br> ……</br> “吱——！”</br> 巨大的剎車聲響起，黑色的瑪莎拉蒂在醫院門口停下。</br> 厲景川直接下車沖進醫院：</br> “凌御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