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叔叔！”</br> 得到容清的指令，筠筠連忙追上厲景川，伸出兩條細小的小胳膊，擋在厲景川面前：</br> “爸爸說了，你不可以出去哦！”</br> 小丫頭長得細細軟軟的，和念念如出一轍。</br> 厲景川看著伸出雙臂擋在自己面前的小豆丁兒，忽然有點想念念了。</br> 明明才和他們分開一個月的時間，明明剛剛在視頻電話里面已經見到了。</br> 可現在，看到筠筠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地回想起來，他把念念抱在懷里的感覺。</br> 小丫頭軟軟的，甜甜的，小胳膊纖細纖細的，小爪子居然還有肉，捏起來特別舒服。</br> 想到念念，他立刻對面前這個擋路的小家伙兇不起來了。</br> 男人蹲下身，將視線和她持平，“我為什么不能出去？”</br> 筠筠咬唇，“因為……因為……”</br> “因為不能讓凌太太知道你住在這里。”</br> 容清走過來，將筠筠抱起來，微笑著看著厲景川的臉：</br> “你也應該知道，凌家和厲家是世仇，多年的矛盾無法調和。”</br> “除了凌御瑾之外的凌家人，對你都是仇視的。”</br> “況且，你還在前不久害死了凌太太的親生女兒顧曉柔，你覺得她如果見到你了，會是什么狀況？”</br> 厲景川瞇眸。</br> 他倒是沒想過這些。</br> 只是，他從未見到過凌家的這位當家主母，所以想見見而已。</br> 如今容清這么一說，他自然也不會出去給凌御瑾添麻煩。</br> 很快，前院傳來一道中年女人溫柔的聲音來：</br> “御瑾，這是我今天晚上熬的冰糖雪梨湯，你拿著分給容清，還有若寒筠筠他們吧。”</br> “現在天氣轉涼了，秋天格外干燥，要養好嗓子。”</br> 看著柳如煙遞過來的保溫桶，凌御瑾點了點頭，吩咐傭人手下：</br> “母親大人，以后有這種事情，您打個電話，我過去取就可以了，這么晚了，還勞煩您親自過來。”</br> 柳如煙嘆了口氣，走過來輕輕地踮起腳尖，將凌御瑾頭發上的一片落葉拿下來，“我不放心你啊。”</br> “那個翠玉扳指，丟了就丟了，這么多年了，那個扳指是什么花紋，什么材質的，我都清楚。”</br> “我已經派人去重新給你打造一個一模一樣的了，別因為這種小事兒和你父親置氣不回家……”</br> 凌御瑾抿唇，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母親，我不回家，并不是因為這個……”</br> “我知道。”</br> 柳如煙嘆了口氣，“自從你知道你母親的事情之后，你可能對凌家就心有芥蒂，但是當年的事情……我也沒有參與，你母親的事情，我也幫不上忙。”</br> “我也知道，你現在搬出來，是因為凌家和厲家的關系，越來越差了，你怕你繼續留在凌家，會橫生枝節。”</br> “但是……我的親生女兒已經沒有了。”</br> “在我眼里，你和青荷一樣，是我養大的，始終是我的孩子，不管你們的血緣如何，知道嗎？”</br> 女人的話，讓凌御瑾的眸中閃過一絲的不忍。</br> 他啞著嗓子，“您的女兒……或許還在。”</br> 柳如煙擺了擺手，“去收尸的人把尸體都帶回來了，怎么還能活著呢？你別安慰我了。”</br> “死去的人我沒辦法復活，但你和青荷……都要好好的。”</br> 凌御瑾沉默了許久，最終沉沉地嘆了口氣，擁抱了柳如煙一下：</br> “時間太晚了，就不邀請您進去坐了，早點回去吧。”</br> 柳如煙也沒有堅持，只是淡淡地嘆了口氣，轉身命令身后的男人：</br> “明奇，把車里另外幾桶冰糖雪梨湯拿出來，送進去吧。”</br> 說完，她便回了車里。</br> 厲景川坐在內院，聽著外面的聲音，心底倒是對這位凌太太的容貌，更為好奇了。</br> 聽聲音，是個溫柔嫻靜的女人。</br> 這樣的人……</br> 是怎么會嫁到凌家這種魔窟的？</br> 又怎么會養的出來凌青荷這樣的養女，生出來顧曉柔這樣的親女兒？</br> 這時，內院的門開了。</br> 叫做明奇的黑衣男人拎著幾桶熬好的湯進門，交給了門口的傭人。</br> 傭人沒拿住，男人擰眉，一邊幫助傭人扶住保溫桶，一邊擰眉開口：</br> “小心點。”</br> 男人出口的聲音，帶著幾分喑啞的磁性。</br> 隨著他的聲音傳來的同時，還有一股讓人生厭的中藥味道。</br> 厲景川擰眉，只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這味道……更熟悉。</br> 他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剛好和黑衣男人的視線對上。</br> 男人戴著金絲邊眼鏡，一身黑衣，瘦削高佻。</br> 他似乎并不意外厲景川會在這里，反而伸出手朝著厲景川打了個招呼：</br> “我們又見面了。”</br> 這聲音……</br> 這金絲邊眼鏡，這讓人生厭的味道……</br> 厲景川的瞳孔驟然放大！</br> 他站起身來，“是你？”</br> 是他！</br> 是那個在奶奶被厲明賀刺殺的時候，他在電梯上遇見的男人！</br> 那男人倒也不回避，“是我。”</br> “我說過我們會見面的。”</br> 說完，他轉身關上了內院的門，離開了。</br> 很快，外面傳來了柳如煙溫柔的聲音，“怎么這么久？”</br> “看到了個熟人，打了個招呼。”</br> “什么熟人，我認識嗎？”</br> “抱歉，您不認識。”</br> 厲景川站在原地，雙手在身側默默地捏成了拳頭。</br> 奶奶的死……</br> 果然和凌家有關。</br> 就算奶奶是被厲明賀用刀刺穿心臟而死，也和凌家脫不了干系！</br> 厲明賀入獄之后，厲景川和警方復盤過當時的案發現場。</br> 其實，就算黎月當時太過勞累，也不至于直接睡到，連身邊的人被刀子捅傷都沒有反應。</br> 后來警方在病房里檢測出來了散落在角落里的迷煙的成分，又在奶奶的尸體上，發現了幾個不易察覺的針孔。</br> 當時厲景川就斷定，這些迷煙和針孔……</br> 肯定和他在樓下碰見的那個黑衣人有關系。</br> 但，當他費勁了力氣調出來了當天醫院和附近的監控，還有各種出城的監控，都再也沒有發現這個戴著金絲邊眼睛的黑衣人。</br> 他還以為，這輩子再也找不到這個男人，找不到事情的真相了……</br> 可他沒想到，當時的那個黑衣人，居然是凌家的當家主母，柳如煙的親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