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通話之后,黎月再也沒有聯系過厲景川。</br> 就算秦牧然幾次三番地勸,她都沒有再和厲景川進行任何通話。</br> 她每天渾渾噩噩地坐在秦家偏院的客廳沙發上,看著新聞。</br> 厲景川又切斷了凌家的幾條生產線。</br> 厲景川又將凌家逼入絕境。</br> 凌家開始主動找厲景川示好……</br> “黎月?!?lt;/br> 看著她頹廢的模樣,秦牧然淡淡地嘆了口氣,把水杯放到她面前:</br> “距離奶奶給你的七天時間,只剩下半天了?!?lt;/br> “你……真的不再試試聯系一下厲景川,讓他帶你離開?”</br> 他一邊說,一邊低垂了眼眸,“如果他再不把你接走,你真的要被逼著嫁給我這個廢人了。”</br> 黎月接過他遞過來的杯子,唇瓣抿起來,“他說過了,他要先解決凌家的事情,要我等。”</br> “可是……”</br> 秦牧然嘆了口氣,搖著輪椅走到她面前,眸光深沉:</br> “黎月,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知道現在的我根本配不上你……”</br> “你不能繼續……”</br> “牧然?!?lt;/br> 黎月吸了吸鼻子,抬眼看了秦牧然一眼,“你別說了?!?lt;/br> “不是還有半天時間嗎?”</br> “結局如何,都是厲景川自己說了算,我說了不算。”</br> 如果他不能趕在秦家要求她嫁給秦牧然的最后一刻之前來找她……</br> 那就是她和他沒有緣分。</br> 她愿意等他到最后一刻。</br> 但多一分鐘,她都不會等。</br> 見她情緒實在是不高,秦牧然嘆了口氣,提議要帶著黎月出去逛逛,找個餐廳吃飯。</br> 黎月抬眸看了他一眼,“奶奶和秦衍寒同意嗎?”</br> 秦牧然點頭,“但是……”</br> 他輕咳了一聲,“秦衍寒或許會遠遠地跟蹤我們。”</br> “你也知道的……他怕你逃走,也怕我幫你。”</br> 要被跟蹤……</br> 黎月忽然就覺得沒意思。</br> 但秦牧然卻顯得很激動,大概是因為這段時間,他也和她一樣,一直被關在偏院里吧?</br> 猶豫了片刻之后,黎月還是答應了。</br> 她這段時間的確過得太混亂了,也應該出去逛逛,散散心了。</br> 秦牧然帶她去的,是一個以前他們經常一起吃飯的地方,叫好運閣。</br> 曾經的黎月在第一眼看到“好運閣”這三個字的時候,就覺得喜慶,直接拉著秦牧然進門吃飯。</br> 從此以后,好運閣就成了她和他每次見面都必吃的地方。</br> 可如今,再次來到好運閣,黎月心里卻一點興奮的情緒都沒有了。</br> 大街上的新聞,到處都在播放著厲景川的新聞。</br> 這個男人,帶著巨額資產來到營城,對凌家進行攻擊。</br> 勢如破竹一般地,在一周的時間內,將凌家擊垮。</br> 據說現在凌家正在想盡一切辦法和他對話,希望他能放凌家一條生路。</br> 坐在好運閣二樓的角落里,黎月聽著到處被人議論的“厲景川”三個字,心情莫名地再次煩躁了起來。</br> 他們說的都沒錯。</br> 厲景川是個有能力,有手腕,有魄力的男人。</br> 但……</br> 對于感情,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br> 即使她是他心中的摯愛,那她也要遠遠地排在仇恨之后。</br> 秦牧然點了幾道黎月喜歡的飯菜,不停地在對著黎月說話,希望她能夠開心一點。</br> “喲,這不是凌家大小姐,凌青荷嗎?”</br> “還真是她!”</br> 黎月拿著筷子,正心不在焉地吃著東西,耳邊便響起了周圍人的議論聲:</br> “聽說啊,凌家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是交給凌家大少凌御瑾打理的,結果前不久凌御瑾卸任了,帶著兒子出去游山玩水了,現在凌家遇到這樣的問題了,只能由這位凌家大小姐凌青荷出面了?!?lt;/br> “聽說這凌大小姐幾天前用了方法和厲景川聯絡上了,最后厲景川放過了凌家的兩條生產線?!?lt;/br> “凌青荷今天出現在這里,應該也是為了見厲景川吧?”</br> “當然了,你沒看新聞報道嗎,凌家現在已經被攻擊地快不行了,這厲景川做生意不按章法來,就用了各種手段砸錢,不計成本,就是要讓凌家破產?!?lt;/br> “那這凌家大小姐能和厲景川談攏嗎?”</br> “差不多吧,你看人家長得多漂亮,說不定美人計……”</br> ……</br> 黎月回過神來,循著這些人的眼神朝著遠方看去。</br> 只見一個穿著一身素青長裙,不施粉黛的女人,正在幾個高大威猛的保鏢的簇擁下,朝著距離她不遠的地方走去。</br> 女人身材高佻,氣質出塵,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用金錢澆灌出來的。</br> 她目不斜視地越過黎月和秦牧然所在的桌子,轉身坐到了黎月后面的卡座上。</br> 凌青荷的位置,和黎月剛好是背靠背。</br> 隔著十幾公分的距離,黎月能聞到女人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br> “厲先生,我已經到了,請問您什么時候到?”</br> 猛地,身后傳來女人輕柔的聲音。</br> 黎月整個人微微一滯。</br> 還真讓剛剛圍觀的那些人說對了……</br> 這凌青荷,就是來見厲景川的。</br> “您已經到了?”</br> “我在二樓左手邊第三個位置,您從左邊的樓梯上來就好。”</br> 女人的話音落下,遠處的樓梯處傳來一陣規律的腳步聲。</br> 黎月和秦牧然對視了一眼之后,連忙拿起菜單將自己的臉遮住。</br> 從菜單的縫隙,她看到男人優雅淡漠地朝著她的方向走過來的模樣。</br> 幾天不見,他瘦了很多,人也憔悴了很多。</br> 憔悴得讓人心疼。</br> 如果是以前,她或許會心疼地想給他做一桌好吃的。</br> 可現在……</br> 厲景川目不斜視地越過她和秦牧然的位置,大步地來到了凌青荷面前,坐下。</br> “凌小姐。”</br> 男人坐到卡座上,聲音淡漠地沒有一絲溫度:</br> “其實你今天找我,有點多余?!?lt;/br> “我之前已經跟你們說過了,我的要求很簡單?!?lt;/br> “答應我的要求,或者凌家破產,二選一。”</br> 凌青荷淡淡地勾唇笑了起來,“厲先生何必把話說得那么絕對?”</br> “凌家和厲家的確是世仇,當年凌家的確對厲家做過不該做的事情,但這次顧曉柔去傷害您奶奶,也不是凌家授意的?!?lt;/br> “顧曉柔也都已經付出生命的代價了,我以為您不會計較的。”</br> 厲景川冷笑著看著凌青荷:</br> “我現在和凌家計較,到底是為了什么,凌大小姐不清楚?”</br> “當然?!?lt;/br> 凌青荷勾唇笑笑,“只是厲先生,我很想知道……您到了營城,除了對付我們凌家之外,就沒想過對秦家出手嗎?”</br> 女人的話,讓坐在她身后的黎月忍不住地雙手絞在了一起。</br> 她屏住呼吸,側著耳朵想聽到厲景川的答案。</br> 男人卻淡淡地笑了起來,“我這次來營城,只針對凌家,秦家怎樣,都和我無關。”</br> “或許在解決完凌家的事情,我會去秦家?!?lt;/br> “但眼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們凌家。”</br> 厲景川的話,讓黎月的心臟,瞬間跌進了萬丈冰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