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秦牧然的聲音，黎月心底涌上一絲的愧疚。</br> 都這種時候了，秦牧然想著的，還是自己。</br> 而她……</br> 卻連他車禍的事情都不知道。</br> 大概是感覺到身后的“阿樂”許久都沒開口，秦牧然擰眉，有些憤怒地轉頭：</br> “你怎么不說話？”</br> 一轉身，男人的瞳孔在接觸到身后的女人的時候，瞬間放大。</br> 看著他震驚的模樣，黎月走上前去朝著他笑了笑：</br> “牧然，我回來了。”</br> 秦牧然沉默了片刻，然后無奈開口：</br> “我還特地打電話給你讓你逃走，你……”</br> 最后，他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幾分的惋惜和責備：</br> “你為什么不逃？”</br> “被他們抓回來，會被強制要求和我結婚的。”</br> “我如今已經是個廢人了……你這個時候回來，我連把你送出去的能力都沒有了……”</br> 男人的話，讓黎月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揉搓著一樣地難受。</br> 她咬唇，壓低了聲音：</br> “我是自愿回來的。”</br> 女人嘆了口氣，垂眸看了一眼秦牧然的雙腿，“你都變成這樣了，我不可能不回來探望，照顧你的。”</br> 秦牧然的眉眼間多了一分的溫柔，“那厲景川……”</br> 黎月一邊轉身給秦牧然倒水，一邊淡淡地笑了笑：</br> “他會理解的。”</br> 經歷了那么多，厲景川已經不一樣了。</br> 以前的他，在看到南潯離她稍微近一點，都會憤怒，吃醋。</br> 可就在今天上午，他還主動要求她單獨送南潯離開，給南潯最后的一點安慰。</br> 黎月知道，厲景川是很清楚，她就是他的，誰都搶不走，所以才會不那么容易吃醋</br> 既然他都能這么對待南潯，那面對曾經救了她的命，幫她照顧了三個寶貝的秦牧然，他更不會嫉妒。</br> 但無論如何，她都要想辦法盡快聯系上厲景川。</br> 將水杯遞給秦牧然，黎月深呼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詢問：</br> “牧然，能借我個手機嗎？”</br> “我的手機被秦衍寒扔掉了。”</br> 秦牧然端著水杯，眉眼間掠過一絲憤怒的情緒：</br> “這個秦衍寒！”</br> “憑什么弄壞你的電話，你是我們秦家的客人，又不是囚犯！”</br> 說完，男人拿出手機來遞給黎月：</br> “你能記起厲景川的號碼嗎？”</br> 黎月點了點頭，轉身拿著秦牧然的電話撥出了號碼。</br> 可她沒想到的是——</br> 電話一接通，那邊傳來的聲音，卻是秦衍寒囂張的笑聲：</br> “黎月，又想聯系你的厲先生？”</br> “我早就知道秦牧然這個廢物會沒有原則地把手機借給你，所以在他手機里動了手腳！”</br> “所有和榕城有關的信號都會自動接通到我這里，你死心吧！”</br> 黎月捏著手機，終于忍不住地憤怒出聲：</br> “秦衍寒，我只是報個平安，讓厲景川別擔心我而已！”</br> “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他會查不出來我被秦家人帶走了嗎？”</br> “到時候如果他到了營城，和秦家發生沖突，后果你承擔得起嗎？”</br> 女人的話，讓電話那頭的秦衍寒哈哈大笑了起來：</br> “黎月，你真是太高看你的地位了。”</br> “厲景川會和秦家發生沖突？因為你？”</br> 他的聲音囂張無比：</br> “別做夢了！”</br> “你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對于成功的男人來說，女人是可以隨時換掉的！”</br> “你的厲景川也不例外！”</br> 說完，他就直接將電話掛斷了。</br> 黎月咬住唇，雙手死死地捏住了手里的手機。</br> 見她打完電話了，秦牧然擰眉，搖著輪椅過來，低聲詢問：</br> “怎么樣，聯系上了嗎？”</br> 黎月搖了搖頭。</br> 秦家處處戒備森嚴，她是知道的。</br> 她逃不出去。</br> 也無法和榕城的厲景川聯系。</br> 她想到了凌果和江冷。</br> 他們在海城，電話肯定打得通。</br> 但……</br> 她的手機被扔掉了，她記不起凌果和江冷具體的號碼。</br> “沒關系。”</br> 看她焦急的模樣，秦牧然溫柔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我們可以找到江冷在海城公司的聯系電話，直接打過去。”</br> 黎月覺得這個方法可行，便連忙查到了江冷在海城的酒店的號碼打了過去。</br> 可前臺根本聯系不上江冷。</br> 黎月只好讓前臺將她的話記錄下來告訴江冷：</br> “告訴厲景川，秦牧然受傷了，很嚴重，我被秦家人帶回來照顧秦牧然了，我的手機壞了，這邊信號也不好，讓他不要再聯系我了。”</br> “也讓他別沖動，別來救我。”</br> “等秦牧然情況穩定了，我會找機會回家的。”</br> 前臺按照黎月的話全都記錄了下來，并保證會交給江冷。</br> 可電話一掛斷，前臺就直接將記錄著黎月的話的便簽放到了角落里。</br> “江先生現在正鬧分手，天天喝酒，哪有空給人當傳聲筒？”</br> 那張紙條從柜臺的邊緣飛了出去，鉆進了柜臺下面。</br> 掛斷了江冷酒店的電話之后，黎月終于覺得自己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br> 江冷是個靠譜的朋友，他一定會將消息帶到的。</br> 解決完了報平安的事情之后，剛好傭人端來了晚餐。</br> 黎月便自告奮勇地照顧秦牧然吃飯。</br> 坐在輪椅里的男人哭笑不得：</br> “我只是雙腿殘疾了，又沒有失去行動力。”</br> 黎月搖頭：</br> “我以前受傷的時候，你也是這么照顧我的。”</br> “我欠你的，我想都還給你。”</br> 女人的話，讓秦牧然的身子猛地僵硬了。</br> 片刻后，他自嘲地笑了笑：</br> “也好。”</br> “把我對你的好都還給我，你也就可以沒有心理負擔地回到厲景川身邊了。”</br> 黎月沉默了下來，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br> “牧然，對不起。”</br> 秦牧然苦笑一聲，沒說話，安靜地讓她喂自己吃東西。</br> ……</br> 榕城。</br> 正準備上飛機的接到了江冷的電話。</br> “景川。”</br> 電話那頭江冷的聲音帶著喝醉酒時特有的含混：</br> “剛剛我們旗下酒店的前臺，接到了一個來自營城的電話，是黎月打過來的。”</br> “要我給你傳個話。”</br> 厲景川擰眉，“她說什么了？”</br> 江冷看了一眼桌面上，前臺憑著記憶硬著頭皮寫下來的字：</br> “她說，她受傷了，手機壞了，讓你別聯系她了。”</br> “讓你快點去營城救她，她想回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