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柔的話,讓黎月微微地頓了頓。</br> 片刻后,她勾唇,“那就恭喜顧小姐了。”</br> “你知道,你肯定不相信。”</br> 顧曉柔慢條斯理地將高腳杯放到桌子上,那雙化著精致眼線的眸子淡淡地看著黎月的臉,“你見識短,不是你的錯。”</br> “你才在厲景川身邊多久?”</br> 顧曉柔唇角帶著得意的笑容,“知道為什么顧黎月那個慫貨,只敢把女兒送回來,卻不敢出現么?”</br> 黎月低垂了眉眼,抬手擺弄著桌上的酒杯,“這我還真不知道。”</br> “因為她不敢回來。”</br>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當初她的車禍,不是一個意外,而是有人指使的。”</br> “是嗎?”</br> 黎月挑眉,抬起頭看著顧曉柔的臉,“顧小姐怎么知道?”</br> “因為那場車禍,就是景川策劃的啊,我當然知道。”</br> 顧曉柔的聲音依然淡淡地,唇邊的笑容是得意的,“景川喜歡的一直都是我,他知道顧黎月懷孕了,怕我不開心,就自作主張解決了她。”</br> “這些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因為這個,我還和他大吵了一架呢。”</br> 黎月的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心。</br> 她強壓著胸中澎湃的情緒,“顧小姐為什么和我說這些?”</br> “我和顧小姐的關系,還沒好到可以分享這種秘密的程度吧?”</br> 毫無緣由地,顧曉柔到她身邊說這些,肯定有她自己的目的。</br> “這不是和你分享秘密。”</br> 顧曉柔冷笑了起來,“你還不值得我浪費精力。”</br>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在景川心里,是獨一無二的。”</br> 她那雙狹長的眸子高傲地睨著黎月,“簡單的炫耀而已。”</br> “畢竟你也算是這么多年來,唯一一個讓我有了危機感的女人了。”</br> “但今晚之后——”</br> 她挑了挑眉稍,“你也會成為我的手下敗將。”</br> 說完,她站起身來。</br> “希望你今晚之后真的能打消勾引景川的心思。”</br> “否則的話……”</br> 她淡淡地笑了,“懷著三胞胎被車子撞下幾十米高的跨海大橋的顧黎月,就是你的下場。”</br> “叮——!”地一聲,顧曉柔俯下身,端起酒杯,輕輕地和黎月手里的高腳杯碰了一下。</br> 女人碰完黎月的酒杯之后,并沒有將里面的紅酒喝下,而是嫌惡地將高腳杯連帶著里面的紅酒,全都扔進了垃圾桶。</br> 從衣兜里拿出紙巾,顧曉柔優雅地擦了擦手,“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br> 黎月坐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br> 心臟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地攪著一樣的疼!</br> 顧曉柔所說的一切,她其實早就清楚,早就明白。</br> 可,自己清楚明白是一回事,那些殘忍的事實被人這么直白地說出來,是另一回事!</br> 而且,顧曉柔是用高傲的語調,炫耀的態度和她說起那些事的。</br> 那些過去的恥辱,疼痛,像是一把利劍,狠狠地將她的心臟劈成了兩半。</br> 這些日子以來,心里對厲景川積攢的那些善意,被顧曉柔的這番話,瞬間消磨殆盡。</br> 是啊。</br> 她怎么就忘了,厲景川當初,是多么殘忍的一個人。</br> 她愛他,愛到可以放棄自己的一切。</br> 他卻可以毫不猶豫地把她殺害,將她獻祭。</br> 在他心里,她不過就是個可有可無的過客而已。</br> “月兒。”</br> 就在黎月盯著顧曉柔離開的方向發呆的時候,身邊響起了一道低沉的男聲。</br> 她怔了怔,回過頭來。</br> 在她身后,站著一身白色西裝的秦牧然。</br> 他身形高大挺拔,五官清冷矜貴,吸引了周圍一眾名媛的目光。</br> 此時,他手里正拿著高腳杯,淡淡地笑著看她,“來很久了?”</br> “沒有。”</br> 黎月深呼了一口氣,趕走心底被顧曉柔激起的那些不快,欠身給他讓了座位,示意他在她身邊坐下,“你什么時候來的?”</br> “也是剛到。”</br> 秦牧然淡淡地勾唇,一邊抿著紅酒一邊細細地打量著會場里的一切,“還挺隆重。”</br> 黎月點了點頭,“畢竟厲老太太八十大壽。”</br> 男人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唇邊輕笑,“如果不是我之前調查過厲家,今天這個陣仗,我可能還真的不敢和厲景川斗。”</br> 女人的身子微微一頓,“你……要和厲景川斗?”</br> “有這個想法。”</br> “沒必要,牧然。”</br> 黎月嘆了口氣,“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解決,不用你插手。”</br> “生意競爭而已。”</br> 秦牧然低低地笑了起來,“不過,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隨時都站在你身后。”</br> 他的話說得太親密,讓黎月本能地有些不舒服。</br> 片刻后,她輕咳了一聲,“見到云嶼了么?”</br> “嗯。”</br> 男人勾唇笑笑,“剛剛在外面看見的,和兩個保鏢在一起。”</br> “你的兒子和你一樣,有蠱惑人心的本事,居然能讓兩個人高馬大的成年男人喊他老大。”</br> 黎月搖頭,“他有這本事,我可沒有。”</br> 她如果真的能蠱惑人心,當年就不會付出了那么多,還被厲景川無情地拋棄。</br> “你有的。”</br> 大概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秦牧然勾唇,“是他不知好歹。”</br> “如果我是他,我根本不可能……”</br>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黎月打斷了,“開始了。”</br> 秦牧然的話硬生生地被截斷了。</br> 男人倒是也不惱怒。</br>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黎月的身邊,淡淡地看著會場中心的舞臺。</br> “歡迎各位來到厲老夫人八十大壽的會場!”</br> 司儀熱情地介紹著,“我們現在請老夫人上臺!”</br> 話音落下,穿著一襲雍容華貴長裙的厲老太太,便在顧曉柔的攙扶下,走上了舞臺的中心。</br> “感謝各位親朋好友能來給我老婆子過生日。”</br> 老太太笑著拿著話筒,客套了一番之后,便拉住了顧曉柔的手,“在今天我生日的日子里,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br> 臺下的親戚們個個都是人精。</br> 顧曉柔是厲景川未婚妻的事情,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不清楚的!</br> 如今,老太太在臺上握住了顧曉柔的手,她要宣布的事情,不言而喻。</br> 于是臺下的人開始起哄:</br> “是不是要公布厲先生和顧小姐的婚期了?”</br> “訂婚五年了,終于結束了愛情的長跑啊!”</br> “真的期待這對金童玉女的組合……”</br> 會場里議論的聲音此起彼伏。</br> 黎月咬住唇瓣,目光定定地看著舞臺上的顧曉柔。</br> 此時,顧曉柔也剛好在看她。</br> 女人的目光里,全都是得意和輕蔑。</br> “大家也都猜到了!”</br> 厲老太太和顧曉柔交換了個眼神,然后笑瞇瞇地握住了她的手,“我的孫子厲景川,終于決定要將曉柔娶回家了!”</br> 會場里頓時一片沸騰。</br> 眾人在道完恭喜之后,終于發現了一個問題:</br> 既然是公布婚訊。</br> 那身為主角的厲景川為什么不在場?</br> “老夫人,顧小姐,厲先生呢?”</br> 有人在臺下大著膽子問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