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程茹站出來,黎月的第一反應就是上前抓住她。</br> 身為朋友,黎月十分清楚,程茹一點都不想找回她以前丟失的那些記憶。</br> 否則,按照程茹現(xiàn)在的財力物力,根本不可能在失憶之后這么久了,都沒有找任何的醫(yī)生和專家給她治療。</br> 因為清楚是不好的回憶,所以根本不想記起來。</br> 而現(xiàn)在,程茹愿意站出來,完全是為了黎月,為了云嶼。</br> 女人拉著程茹的手臂,默默地搖了搖頭:</br> “程茹,算了吧。”</br> 即使黎月很希望云嶼能夠恢復記憶,她也不需要自己的朋友,為自己做出這樣的犧牲。</br> 程茹卻默默地扯開了黎月的手。</br> 女人深呼了一口氣,大步地走到那幾個專家面前:</br> “我的情況和云嶼很像。”</br> “我曾經(jīng)六年前,被人用藥物抹去了將近一年的記憶。”</br> “我大概是你們最完美的實驗對象。”</br> 幾個專家對視一眼,連忙沖上來熱情地握住程茹的手,詢問她關(guān)于失憶的各種事情。</br> 雖然不耐煩,但程茹還是一一地將自己失憶的經(jīng)過說了出來。</br> 最后,她看了黎月一眼,長舒了一口氣。</br>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失去的,肯定是不好的記憶,所以我從來都沒想找回來。”</br> “但是……”</br> 她勾唇輕笑,“在那天顧曉柔說,我失去的記憶,是生下了一個孩子之后,我就總是能夢見一個孩子。”</br> “我必須弄清楚當年的事情。”</br> 其實,她今天到醫(yī)院來,是來做鑒定的。</br> 鑒定結(jié)果顯示,程茹的確是生過一個孩子。</br> 拿到鑒定后,程茹本來也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找回記憶的。</br> 現(xiàn)在她做好決定了。</br> 因此,程茹不顧黎月和厲景川的反對,直接和幾個專家簽訂了找回記憶的實驗協(xié)議。</br> 跟南潯說的一樣。</br> 這些專家安排的找回記憶的方式,是通過對大腦的電擊,來貫通那些被藥物封堵的神經(jīng)。</br> 隔著巨大的玻璃窗,黎月看著程茹躺倒在了大床上,頭上被接滿了電極,痛苦地被電擊的模樣,忍不住地別過了身子。</br> 她不忍心再看了。</br> 可即使是轉(zhuǎn)過身,她還是能聽到,程茹隱隱約約傳來的,怒吼一般哀嚎的聲音。</br> 厲景川將她抱進懷里,沒說話。</br> 一旁的南潯聽著聲音,有些自責:</br> “如果當初我沒有故意將那些顧曉柔給我的藥倒掉的話,現(xiàn)在躺在那里替云嶼實驗的人,應該是我。”</br> 聽著他自責的聲音,黎月抿唇,“南潯,別這么說……”</br> 如果不是南潯沒有失憶,及時和他們聯(lián)系,或許云嶼回家這件事,根本不會那么順利。</br> 南潯抬眸,深深地看了黎月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厲景川搭在黎月肩膀上的手。</br> 感受到男人的目光,黎月身子一頓,連忙伸出手去,將厲景川的手推開。</br> 她這一系列的舉動,南潯都看在眼里。</br> 他無奈地笑了笑,“緊張什么?”</br> “他不把手搭在你的肩膀上,我就不知道你們兩個和好了?”</br> 黎月的臉驀地紅了起來。</br> 她咬住唇,“南潯,對不起。”</br> 本來,她答應過南潯的……</br> “道什么歉?”</br> 南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感情沒有對錯,你們能和好,我也很高興。”</br> “不過,等過幾天云嶼的記憶找回來之后,我也該離開了。”</br> 他苦笑一聲:“愛情失敗了,總不能在親情面前也失敗。”</br> 黎月咬住唇,剛想說什么,治療室里面響起了巨大的“叮叮叮”的聲音。</br> 三人連忙回頭看去。</br> 治療室里,專家們在手忙腳亂地調(diào)試設備。</br> 而病床上……</br> 程茹已經(jīng)臉色煞白地躺在那里,不動了。</br> 黎月瞬間瞪大了眼睛,直接破門而入。</br> “怎么回事!?”</br> 幾個專家滿頭大汗地在測試,“沒有問題,她還活著。”</br> “只是……”</br> “不知道為什么,她就忽然不動了!”</br> 黎月垂眸,看著程茹緊閉雙眼面色慘白的模樣,急得差點開罵:</br> “你們到底是怎么給她做的治療!?”</br> “黎月……”</br> 就在黎月發(fā)火的時候,躺在床上的程茹虛弱地睜開了眼睛:</br> “別怪這些專家……”</br> “他們的治療方式除了讓人難受一點之外,還是有用的。”</br> “我……全都想起來了。”</br> 她苦笑一聲,“只是……太難受了。”</br> 程茹說著,眼淚不住地從眼角滑落,最后落在枕頭上:</br> “原來我真的生下過一個孩子,是個可愛的小男孩,眼睛大大的,特別亮……”</br> “可是我就只看了他一眼,他就被唐杰和那個叫做艷姐的人給帶走了……”</br> “我的孩子……”</br> 從床上爬起來,程茹撲到黎月的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br> “我的孩子!”</br> “我還從來都沒有抱過他一下,他就被人帶走了。”</br> “唐杰用我的孩子,換了二十萬出去賭,一夜就都花光了。”</br> “可是這孩子,是我懷胎十月,一天一天在我肚子里養(yǎng)大的……”</br> 同樣是母親,黎月自然明白程茹心里的苦楚。</br> 她緊緊地抱住程茹瘦削的身子,“別哭。”</br> “只要你的孩子還活著,一定能找到的。”</br> “對方既然能拿出二十萬將你的孩子帶走,就絕對不會對他不好,他現(xiàn)在肯定健健康康的!”</br> 女人的話,終于讓程茹的心里有了些許的安慰。</br> 等程茹情緒穩(wěn)定之后,厲景川便去和幾個專家敲定了云嶼恢復記憶治療的日期。</br> 而黎月也根據(jù)左安安這個地道的榕城人的提示,知道了當初那個艷姐的身份。</br> 她住在城南的貧民窟里,專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和買賣。</br> 左安安給黎月提供的資料十分詳細,上面甚至有這個艷姐的照片。</br> 黎月將照片遞給程茹之后,程茹的眼睛瞬間就亮了。</br> “是她!就是她!”</br> 說著,她直接拉著黎月沖出醫(yī)院,朝著資料上的地址追過去。</br> 兩個女人到了艷姐家門外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br> 艷姐家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卡宴。</br> 程茹激動地拉著黎月剛走進院子,就聽到門里面?zhèn)鞒鲆粋€男人冷漠的聲音:</br> “六年前的那個女人,我要她的全部資料!”</br> 這低沉的聲音,讓程茹的身子猛地一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