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川的話,讓黎月的臉上更熱了。</br> 她抿唇,聲音輕微到幾乎聽不清,“其實……也才剛剛幾天而已。”</br> 按理說,她才懷孕不到一個月,是不會有什么反應的。</br> 是程茹昨天看她的樣子實在狼狽,所以今早特地買了早孕試紙過來給她。</br> 結果……</br> 居然真的懷上了。</br> 連黎月自己都有些震驚。</br> 因為從上一個孩子流掉了之后……</br> 她也就在上一次顧曉柔下藥的那個晚上,和厲景川在酒店瘋狂了一夜而已。</br> 可沒想到,就是那么一次,她居然……又懷上了。</br> 六年前的她,費勁了心思,結婚兩年才勉強懷上厲景川的孩子。</br> 現在卻這么容易。</br>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br> 老天爺都看他們丟掉的那個孩子太可憐了,所以垂憐他們,又給他們送來了一個。</br> 黎月的話,讓厲景川整個人瞬間激動了起來。</br> 他壓低了聲音湊到她耳邊,輕輕地咬住她的耳垂,“黎月。”</br> “這可能是我這段時間來,聽到的唯一的一個好消息了。”</br> 奶奶過世。</br> 親生父親和弟弟一起合謀殺了奶奶,只為了拿走他的家產。</br> 這些事情哪一個,都足以讓他郁悶好久。</br> 可偏偏這個時候,黎月帶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br> 男人在黎月的臉上親了又親。</br> 最后,他緊緊地抱住她,嘆了口氣:</br> “要是奶奶能看到這一天,就好了。”</br> 他的話,讓黎月的心臟猛地沉了下來。</br> 她嘆了口氣,握住他的手:</br> “奶奶會看到的。”</br> 厲景川點了點頭,深呼了一口氣,拉著黎月上了一旁的車。</br> 兩個人剛在車上坐下,程茹的短視頻就發過來了。</br> 視頻是厲歸墨和厲明賀準備的股權轉讓簽約的現場。</br> 現場十分豪華。</br> 張揚的鮮花紅酒香檳,還有隨處可見的高級糕點,以及各種豪華裝飾。</br> 現場安排了上千個記者和嘉賓的坐席,每一個坐席前面都配著高級糕點和小禮品。</br> 甚至,每個人的座位號上的名字,都是黑底鍍金的。</br> 處處都是精心準備的。</br> 每一個細節,都能讓人感受到厲歸墨的興奮和激動。</br> 看著視頻里的東西,厲景川的眸色變得逐漸幽深了起來。</br> 放下手機,男人直接發動了車子,帶著黎月直接朝著簽約會場的方向去了。</br> ……</br> 榕城最豪華的接待中心里,人滿為患。</br> 全城的記者,還有各種有權有勢的上流社會的人,都被邀請來參加這場巨大的股權轉移簽約大會。</br> 厲歸墨站在臺上,優雅紳士地在接受記者們的提問。</br> “厲老先生,雖然您已經和厲景川先生簽下了軍令狀,如果他讓法醫解剖之后拿不到證據,就要將股權轉讓出來,可現在結果還沒出來,您就把會場準備好了……是不是有點不太好?”</br> “這有什么不好的?”</br> 厲歸墨冷笑著看著那個記者,眉眼間帶著幾絲的冷:</br> “厲景川的解剖,說好聽了是解剖,說不好聽的,就是在侮辱我母親的尸體!”</br> “明明所有的證據都確鑿了,他卻非要解剖。”</br> “你見過哪個證據確鑿的兇殺案,會因為對死者的解剖翻案的?”</br> “厲景川他就是居心不良!所以今天軍令狀和對賭協議,輸的人必然是他,我提前將一切準備好,難道有什么不對嗎?”</br> 那提問的記者被厲歸墨懟得擰起了眉頭:</br> “可是厲老先生,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如果厲景川他真的……”</br> “不可能!”</br> 厲歸墨冷哼一聲,直接抬頭掃了一眼遠處,“保安,來把這個胡攪蠻纏的記者拖走!”</br> 那記者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保鏢拖走了。</br> 厲歸墨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那個記者被拖走的方向,忍不住地撇了撇嘴:</br> “晦氣。”</br> 大喜的日子,說什么喪氣話?</br> 言罷,他抬起頭,繼續微笑著面對著眼前的一眾記者:</br> “大家還有別的問題嗎?”</br> 記者們面面相覷,再也沒人敢繼續問關于厲景川的問題了。</br> “厲歸墨先生,請問,等您拿到了厲氏集團的股權之后,您打算如何規劃厲氏集團呢?”</br> “接手厲氏集團之后,您是自己經營還是交給您的兒子厲明賀?”</br> “您覺得厲氏集團在您和厲明賀手里,會比在厲景川手里更厲害嗎?”</br> ……</br> 臺下,程茹坐在角落里,看著厲歸墨道貌岸然的模樣,惡心地連剛喝進肚子的奶茶都快吐出來了。</br> 她垂眸看了一眼時間。</br> 厲景川和黎月怎么還不來?</br> 再不來她就要撤了。</br> 她沒有看酒囊飯袋在這里裝有識之士的閑工夫。</br> 這時,后臺有個人匆匆忙忙地上了臺,在厲歸墨的耳邊說了什么。</br> 厲歸墨眼前猛地一亮,笑意浮上了他整張皺紋縱橫的老臉。</br> 男人連忙將臺上采訪他的記者遣散,將公司的元老和擬定協議的法務都安排在臺上的一邊。</br> 最后,他拉著臉上還沒好利索,像個豬頭一樣的厲明賀站到舞臺中央。</br> 厲歸墨拿著話筒,興奮地開口:</br> “各位!”</br> “我們等的主角來了!”</br> “我剛剛得到消息,警局那邊的法務已經解剖完畢了,并沒有拿出什么像樣的證據來。”</br>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br> “厲景川所謂的解剖,是不尊敬厲家的長輩,是在踐踏長輩的尊嚴!”</br> “這樣的人,無權繼續掌管厲家的大權!”</br> 他越說越激動:</br> “厲景川本人應該也意識到了,他的意圖逃不過我銳利的眼睛,逃避也是沒有用的。”</br> “所以他很識時務地放棄了抵抗,現在人已經到了會場外面。”</br> 男人深呼一口氣:</br> “讓我們現在,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厲景川進場!”</br> “讓我們給這個曾經在榕城呼風喚雨力挽狂瀾的男人,留下最后的尊嚴和尊重!”</br> 厲歸墨的話說完,會場掌聲雷動。</br> 厲景川摟著黎月,大步地走進了會場,最后站到了厲歸墨和厲明賀的面前。</br> 厲歸墨冷冷地斜了厲景川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懷里的黎月。</br> 這女人雖然長得漂亮……</br> 但也不值得厲景川為她付出這么多吧?</br> 厲家的資產,是多少人做夢都不敢想的!</br> 現在就要因為黎月這個女人,平白地到了他的手上。</br> 他怎么能不興奮!</br> 厲歸墨深呼了一口氣,壓住心底的激動,抬眼看了厲景川一眼:</br> “景川,你能如約來這里將股權轉讓給我,我很開心。”</br> 厲景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也很開心,你能為你的人生,準備一個這么好的告別會。”</br> “什么?”</br> 厲歸墨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br> 厲景川輕笑一聲,一字一頓:</br> “厲歸墨,我不是來給你轉讓股權的。”</br> “我是來送你,下地獄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