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川的眼神太冷太銳利,厲歸墨被他這樣的目光逼得別過臉去,一秒鐘都不敢和他對視:</br> “我的智商怎么了?我怎么就想不到……”</br> 話說完,他又忽然發現自己掉進了厲景川的語言陷阱,連忙改口:</br> “誰,誰陷害黎月了!”</br> “她殺了你奶奶,還有誰不知道,沒看到嗎?”</br> “你奶奶胸口上的傷口,就是被她手里的刀子弄出來的!”</br> “這包括你我在內,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br> 厲歸墨指著遠處死在床上的厲老太太還有暈倒在地上的黎月:</br> “你看,她都已經暈倒了,手里還緊緊地捏著那把刀呢!”</br> “現場的一切都將之前發生了什么說的清清楚楚了,哪里有陷害!”</br> 說著,他轉頭看了一眼走廊里面烏泱泱的一群記者:</br> “我說的難道不對嗎?”</br> 記者們面面相覷,有幾個人低聲議論。</br> 更多的人,是連聲音都不敢出。</br> 厲歸墨在心底暗罵了幾句之后,繼續嘴硬地瞪著厲景川的臉,“你別以為你護著黎月,她就不用殺人償命了!”</br> 他這幅狼狽又倔強的模樣,讓厲景川忍不住地挑唇冷笑了起來:</br> “如果黎月真的殺了人,她當然要償命。”</br> “但如果不是她殺的……”</br> 男人的眸色陡然冷了下來:</br> “我不但要讓真正殺害奶奶陷害黎月的人償命,我還要將他老婆和孩子做過的所有爛事兒都翻出來,讓他們全家人,在監獄里陪他最后一程。”</br> 厲景川的話說的陰狠,每個字都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br> 厲歸墨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渾身冷汗直冒。</br>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他什么破綻都沒露出來,厲景川看他的眼神和他說的話……</br> 就像是已經知道了今天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樣!</br> 厲歸墨渾身顫抖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br> 這時,電梯門開了。</br> 白洛叫的保鏢全都回來了。</br> 保鏢們將記者們和他們的相機全都帶走了。</br> 等走廊安靜了之后,厲景川才瞇了瞇眸站起身來:</br> “厲歸墨。”</br> “原本我以為,如果你能在奶奶面前好好盡孝,我就讓你晚點坐牢。”</br> “但現在……”</br> “你不配。”</br> 男人話音落下,警察到了。</br> 因為之前白洛報警的時候說過是兇殺案,所以警方來的人很多,直接封鎖現場,采集所有的證據。</br> 暈倒在血泊中的黎月終于被法醫叫醒了。</br> “奶奶!”</br> 黎月清醒過來之后,連眼睛都沒睜開,嘴巴卻已經條件反射地喊出了這兩個字來。</br> 等她睜開眼睛——</br> 眼前的這一幕,讓她整個人都仿佛傻了一樣地怔在了原地。</br> 她看著法醫將厲老太太的尸體抬走了。</br> 一個多小時前還在握著她的手,給她講述她女兒的那個老人,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具沒有溫度沒有感情的尸體了。</br> 白色的病床上全都是血。</br> 她的身上也都是血。</br> 法醫正在將一把沾滿了她指紋的刀子封存起來。</br> 黎月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大腦仿佛失去了轉動的能力。</br> 怎么會……</br> 怎么會!</br> 她明明……</br> 明明在和奶奶好好地聊天。</br> 后來她不知道為什么就困了。</br> 奶奶還十分慈祥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跟她說,讓她趴在床邊睡一會兒。</br> 理智告訴黎月,她不能睡,不能在老人家面前睡過去。</br> 可是連著幾天在工作室里面的操勞和熬夜,讓她實在是困得不行。</br> 最后黎月只能對自己的身體妥協,趴在老人家的病床邊上睡了。</br>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聽到了有什么東西噴濺在了她的臉上。</br> 她恍惚地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血色。</br> 一個男人正在用刀子捅進厲老太太的心臟。</br> 她想掙扎著起來,想叫喊,卻因為驚恐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br> 所以她本能地按下了厲景川的號碼。</br> 就在手機剛按下的那一瞬——</br> 她的脖子后面被人狠狠地一敲。</br> 再然后,她就暈倒了。</br> 再次醒來,眼前的畫面,讓她整個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br> 動彈不得,無法思考,發不出聲音。</br> 看著黎月茫然無措地坐在地上的模樣,站在門口的厲景川眸中閃過一絲的痛色。</br> 男人薄唇緊抿。</br> 他不是不想進去抱住她,給她安慰。</br> 他是不能。</br> 一旦他進入病房,就會使案發現場遭到破壞。</br> 他相信黎月的清白,相信她不會傷害奶奶。</br> 所以他更不能讓現場的東西被破壞一分一毫。</br> 真正的兇手,總會在病房里留下蛛絲馬跡。</br> 所以在警方封存所有證據之前,就算他再心疼她,也只能遠遠地看著。</br> 良久,病房的所有證據都被封存。</br> “黎月小姐,你涉嫌謀殺黃玉蘭女士,請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br> 隨著女警嚴肅的警告聲,“咔”地一聲,黎月被戴上了冰冷的銀色手銬。</br> 女人被兩個女警押解著從病房里走出來。</br> 她已經連路都不會走了。</br> 耳邊全都回蕩著的,是女警嚴肅的聲音:</br> “你涉嫌謀殺黃玉蘭女士。”</br> “你涉嫌謀殺……”</br> 她……謀殺了奶奶?</br> 她明明只是睡了一覺,做了個噩夢而已。</br> 睡覺前,奶奶還在撫摸著她的頭發呢……</br> 怎么一覺醒來,她就成了殺了奶奶的殺人犯?</br> “黎月。”</br> 就在渾身是血的她跟著女警走到門邊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一道低沉的男聲來。</br> 是厲景川的聲音。</br> 簡單的兩個字,讓黎月瞬間鼻子眼睛發酸。</br> 她抬起頭來,看著面前那個面色蒼白的男人,心底的情緒瞬間奔涌而出。</br> 女人扁了扁唇,眼淚無聲滑落。</br> 她出口的聲音沙啞中帶著哭腔:</br> “景川。”</br> “我……我沒有殺人。”</br> “我不會殺奶奶的。”</br> “我知道。”</br> 男人壓低了聲音,直接走上前來,將她緊緊地抱住。</br> 厲景川的動作,讓一旁的警察瞬間戒備起來,“厲先生!”</br> “我只說兩句話。”</br> 厲景川嗓音沙啞。</br> 他捧著黎月滿全都是血的臉,壓低了聲音:</br> “我相信你。”</br> 說完,他擦掉她的眼淚,在女人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br> “放心,有我呢。”</br> 兩句話說完,黎月被警察帶走,厲景川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疲憊地閉上了眼睛。</br> 而誰都沒發現的是——</br> 走廊的盡頭,一個記者躲進洗手間,查看著之前拍下的照片。</br> 照片上,厲景川捧著黎月滿是血跡的臉,深情地吻著她的額頭。</br> 記者冷笑一聲,將新聞標題發送出去:</br> “她殺了他的奶奶,他卻對她深情親吻,這場謀殺,他真的沒參與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