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沈管家的話，讓有些意外：</br> “你確定……厲奶奶要見我？”</br> 她和厲奶奶的關系，這些年其實也有些微妙。</br> 以前她還是顧黎月的時候，一嫁給厲景川，厲奶奶就對她厭惡至極，總是想著用各種方式手段對付她，想將她趕出厲家的家門。</br> 等她出了事，整了容，改名變成黎月帶著云嶼和念念回國之后，厲奶奶又覺得她心術不正，還曾經幫助顧曉柔針對她。</br> 再然后……</br> 在得知她就是以前的顧黎月，又經歷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厲老太太對她似乎是理解了，不但沒有和以前一樣兇巴巴，甚至有的時候還會維護她。</br> 可即使這樣，她和厲老太太的關系，也遠遠沒有親密到，她醒來之后，會第一個找她的地步。</br> “是的，黎小姐，你沒聽錯。”</br> 電話那頭沈管家的聲音低沉認真：</br> “厲老太太找的就是你。”</br> 黎月頓了頓，也沒有猶豫，“那我現在過去。”</br> 言罷，她將手機放下，深呼了一口氣，洗了把臉，便轉身出了門。</br> 門外，厲景川已經醒了。</br> 他正一臉疲憊地靠在床頭看手機。</br> 見她出來了，男人對著她笑了笑，“奶奶醒了。”</br> 黎月點頭，“我知道。”</br> “我想去看看她，能帶我過去嗎？”</br> 她沒有跟厲景川說厲老太太主動找她的事情，怕他多想。</br>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意外。</br> 片刻后，他輕笑一聲，直接從床上起來，簡單地洗漱了一番，便拉著黎月去了醫院。</br> 可黎月和厲景川都沒想到的是……</br> 兩個人到了醫院剛從電梯上下來，就看到了站在病房門口的顧曉柔。</br> 站在病房門口，顧曉柔聽到電梯這邊的聲音，一轉頭，就看到了厲景川和黎月站在一起。</br> 女人的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br> 她抬腿，大步地走到厲景川和黎月面前，眸光冰冷地掃過黎月的臉：</br> “我說怎么起床之后發現景川不在家呢。”</br> “原來一大早就有人企圖勾引他呢。”</br> 她直接挽住厲景川的手臂，昂首挺胸，趾高氣昂地看著黎月：</br> “難道你不知道嗎？”</br> “這個男人現在是我的。”</br> “黎月，你要是識相點，就給我和景川保持距離。”</br> “否則的話，別怪我不留情面，直接把你從藍灣別墅趕出去！”</br> 女人的話，讓黎月忍不住地勾唇笑了。</br> “誰把誰趕出去，還說不定呢。”</br> 顧曉柔眉頭一皺，轉頭委屈巴巴地看著厲景川的臉：</br> “景川！”</br> “你看她說的什么話！”</br> “她還想把我從藍灣別墅趕出去！”</br> 厲景川故作不悅地擰了擰眉，抬眸冰冷地看了黎月一眼：</br> “你不是要看奶奶嗎，先進去吧。”</br> 說完，他拉著顧曉柔轉身離開，“吃早飯了嗎？”</br> “沒有呢……”</br> 黎月站在原地，聽著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遠，這才舒了口氣，抬腿進了病房。</br> 她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厲老太太了。</br> 此刻的厲老太太躺在病床上，臉色比身后的墻壁還要蒼白。</br> 整張臉皺紋縱橫密布，仿佛比之前她見到她的時候，要老了十歲。</br> “黎月。”</br> 老人家嘆了口氣，伸出手默默地握住了黎月的手：</br> “奶奶以前對你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情，你不會怪我吧？”</br> 黎月頓了頓，連忙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搖頭：</br> “您是長輩，是照顧厲景川那么多年的人，我怎么會怪您呢？”</br> “我不是個稱職的長輩。”</br> 老太太閉上眼睛，嘆了口氣：</br> “其實我也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不喜歡你……是因為你以前的臉，長得和一個我討厭的女人，太像了……”</br> 她苦笑著，聲音也帶著幾分的沙啞：</br> “那個女人，害死了我的親生女兒，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br> 黎月擰眉，疑惑道：</br> “您的……親生女兒？”</br> “嗯。”</br> 老太太滿臉惆悵地嘆了口氣，“我除了厲歸墨這個兒子之外，其實還有個親生女兒。”</br> “我的女兒養到了十八歲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男人，跟著他私奔離開了。”</br> “最后她被那個女人害死，回到我身邊的時候，連尸骨都不是全的……”</br> 閉上眼睛，厲老太太的眼角流出兩行清淚：</br> “我恨那個女人，所以以前看到你的那張臉，我也本能地討厭你，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情……”</br> “但是我其實也很清楚，你是個好孩子。”</br> “所以后來，當我知道現在的黎月，就是整容后了的顧黎月的時候，我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歡你。”</br> “你換了一張臉，我就再也沒辦法討厭你了。”</br> “只是……前不久的事情，我對你還是有了誤會……”</br> 她嘆了口氣，“不過現在，誤會解除了。”</br> 當自己的身體再次出現問題的時候，她其實已經清楚了，是有人在偷偷下藥。</br> 但當時的厲老太太，直接認為從國外回來，而且以前長了那樣一張臉的黎月，才是給她下藥的人。</br> 所以她才會連夜追到厲景川家里，指責黎月以后會帶著孩子們離開，會將厲景川拋棄。</br> 還讓厲景川珍惜厲歸墨和厲明賀這些親人。</br> 因為她太清楚……</br> 厲景川把黎月看得有多重。</br> 如果以后厲景川知道，黎月原來就是下毒害死她的人……</br> 她怕厲景川崩潰。</br> 而昨夜，當厲景川去找厲歸墨之后，一切都真相大白了。</br> 原來，真正和凌家人有關系的人，是顧曉柔。</br> 黎月抿唇，也沒有追問厲老太太誤會了她什么。</br> 她緊緊地抓住老人家的手，“您愿意相信我就好。”</br> “我愿意相信你。”</br> 厲老太太抬起頭，目光定定地看著黎月：</br> “我年紀大了，不能一輩子都陪著景川。”</br> “要問我死之前還有什么放不下的……那就只有景川了。”</br> 老人家深呼了一口氣，一雙渾濁的老眼定定地看著黎月的臉，聲音低沉沙啞：</br> “黎月，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br> “您說。”</br> “他的父親和弟弟都和他疏遠，如果我走了，你又離開了他。”</br> “他真的就……太可憐了。”</br> 厲老太太長舒了一口氣：</br> “不管以后的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br> “請你永遠都不要放棄景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