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川在書房里面等黎月去找他,等了整整兩個小時。</br> 兩個小時后,男人終于忍不住地將文件合上,煩躁地用手捂住了臉。</br> 她沒有來。</br> 她真的不想留下。</br> 到底還是他自作多情。</br> 厲景川自嘲地笑了笑,抬腿出了書房。</br> 他本想在別墅里面隨便逛逛的,可沒想到,逛著逛著,就走到了黎月的門口。</br> 門里面的燈已經滅了。</br> 她應該已經睡著了。</br> 男人淡淡地嘆了口氣,又走到了念念的兒童房。</br> 小丫頭也睡得很香。</br> 整個別墅里,似乎只有厲景川一個人是失眠的。</br> 對于明天之后的離別,也似乎只有他……舍不得。</br> 男人回到臥室,從枕頭下拿出顧黎月的照片,一遍一遍地摩挲著。</br> 半晌,他苦笑了一聲,“快回來吧。”</br> “再不回來……”</br> 他就真的喜歡上別的女人了。</br> 想到這些,厲景川閉上了眼睛。</br>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br> 當初知道顧黎月去世的時候,他發誓這輩子只愛她一個。</br> 他信守諾言,為她守了六年了,他也以為自己可以這樣一直守下去。</br> 那個叫做黎月的女人,像罌粟,像毒藥,燦爛又高傲地出現在他的世界。</br> 明明他都已經知道了,顧黎月還活著,也知道他應該將精力放在尋找顧黎月這件事上。</br> 可……</br> 這一晚,厲景川一夜沒睡。</br> 他抱著顧黎月的照片,不停地反省自己,否定自己,勸說自己。</br> 最后,他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br> ……</br> 清晨如約而至。</br> 為了能夠讓今晚的計劃完美進行,黎月一大早就起床去了她的工作間。</br> 秦牧然給她的原材料,全都被她搬到了被燒毀的那間房子里面。</br> 那房子被黎月改造成了一個簡易的工作間。</br> 她在工作間里面,用了兩天的時間,復原了望星空系列珠寶的圖紙,也親手做出來了真品。</br> 到了工作室,她再次確認了首飾的細節,最后打包放進了背包里。</br> 再次回到藍灣別墅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br> 在別墅門口,她遇見了顧曉柔。</br> 今天的顧曉柔,穿著一身藏藍色的水鉆長裙,頭發高高挽起,整個人優雅又知性。</br> 她優雅地坐在紅色保時捷的駕駛座里,見黎月回來了,女人降下車窗,輕蔑地看了她一眼,“聽說今天之后,你就滾了?”</br> 黎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抬腿繼續往前走。</br> “我就說過,得罪我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br> 隔著車窗,顧曉柔怨毒地冷笑著,“其實我挺喜歡你的,可誰讓你總是護著那個小野種呢?”</br> “你很聰明,如果你當初選擇的是我而不是那個小野種,你絕對可以成為藍灣別墅待遇最好的傭人。”</br> “可是……”</br> 顧曉柔唇角勾起一抹冷意來,“誰讓你不知好歹。”</br> 黎月停住腳步,眸光淡淡地回眸看了她一眼,“對付一個六歲的孩子,還引以為傲。”</br> “我慶幸我是個不知好歹討厭你的人。”</br> “否則的話,為你做事,我遲早也會良心不安。”</br> 女人的話,讓顧曉柔頓時柳眉倒豎。</br> 她直接打開車門,從車里下來,大步地走到黎月面前,“你再說一句!”</br> 黎月冷漠地睥睨著面前的女人,“再說幾句都一樣。”</br> 顧曉柔死死地咬住了牙。</br> 面前的這個女人穿著一身廉價的傭人服,臉上不施粉黛,整個人看上去又寒酸又可悲,可她卻敢用那種眼神看她!</br> 她疏離的眼神,讓她覺得她似乎和黎月不是一個世界的人。</br> 那種高高在上,冷漠又慵懶的神情……</br> 和當年的顧黎月一模一樣!</br> 看著她的眼神,顧曉柔甚至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些被顧黎月搶走所有風頭的日子。</br> 想到這些,顧曉柔的怒火就開始熊熊燃燒了起來。</br> 她找不到顧黎月,對付不了顧黎月,難道還不能對付一個卑賤的傭人嗎!</br> 女人咬唇,踩著七厘米高跟鞋的腿飛快地走到黎月面前。</br> 她抬手,朝著黎月的臉,狠狠地甩過去——</br> 顧曉柔以為自己的動作夠快,完全可以將黎月打蒙。</br> 可她沒想到的是,黎月更快。</br> 幾乎是在她抬起手的那一瞬間,黎月的手就精準地抓住了她舉起來在半空中的手腕。</br> 黎月冷漠地掃了顧曉柔一眼,“沒本事的人才喜歡用暴力。”</br> 說完,她抓住顧曉柔的手腕,狠狠地一甩——</br> 顧曉柔整個人一個趔趄,直接摔倒在地。</br> 她身上昂貴的長裙沾染了塵土,頭發散開,整個人狼狽不堪。</br> “黎月!”</br> 女人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地瞪著黎月的背影,“我能收拾一個顧黎月,我也能收拾你這個黎月!”</br> “別以為你離開藍灣別墅,我以后就不能把你怎么樣了!”</br> “你不過就是一個女傭而已,得罪了我,我要讓你在榕城活不下去!”</br> 黎月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求之不得。”</br> 說完,女人冷漠地進了藍灣別墅。</br> 顧曉柔站在原地,氣得直跺腳。</br> 黎月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午餐時間了。</br> 原本應該和她一起吃最后一頓午餐的厲景川不知道去哪了。</br> “小阿姨!”</br> 一進門,坐在餐桌上的念念便笑瞇瞇地朝著她招了招手,“那些東西沒問題吧?”</br> 黎月搖頭,“沒問題。”</br> “沒問題就好!”</br> 念念笑瞇瞇地給黎月夾菜,“這段時間里,都是你照顧我。”</br> “念念現在想要照顧你。”</br> 小丫頭的眼睛眨巴眨巴著,十分可愛,“不要拒接念念,念念最近學了照顧人的方法。”</br> 說完,小丫頭端起她的小碗,小心翼翼地給黎月喂飯。</br> 黎月看著她這一副標準的護工的姿勢,無奈地笑了,“之前看那么多護工的視頻,就是為了學這個?”</br> 念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啊,我學的好吧。”</br> 不管是出于什么立場,她都不希望黎月離開。</br> 看著女兒懂事的樣子,黎月忍不住地將她把抱進懷里。</br> “念念。”</br> 女人吸了吸鼻子,忍住鼻尖涌上來的酸楚,“你不必學會照顧別人,照顧好你自己就可以了。”</br> 念念點頭,剛想說什么,卻在看到門口站著的那個人的時候,不動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