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老太太走后,念念又哭著沖進了黎月的病房。</br> 小丫頭將房門鎖上,委屈巴巴地趴在黎月的懷里抹眼淚,“媽咪,念念不要和你分開……”</br> “你不要答應太奶奶好不好,念念可以想辦法讓媽咪留下來的!”</br> 黎月無奈地搖了搖頭,“不要白費力氣了。”</br> 說著,她捧起念念的小臉,“你總是要長大的,對嗎?”</br> 念念哽咽著沒說話。</br> “放心,媽咪不會把你留在危險里,等到過幾天事情解決了,你就可以安心地留在厲家了。”</br> “你爹地雖然很多地方都不好,但對你卻一直不錯。”</br> “還有你的太奶奶,看得出來,她是疼你的。”</br> 念念不滿地咬著唇,“她才不疼我。”</br> “疼我的話,為什么不讓你留在我身邊?”</br> “因為她是大人,所以想的會比較多。”</br> 黎月其實能理解厲老太太的顧慮。</br> 畢竟念念是他們厲家的掌心寵,這樣重要的小寶貝,卻總是依賴聽從一個傭人,這在大家族里面,是不可能被接受的。</br>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她。”</br> 念念任性地撅著嘴巴,“她要是敢把你趕走了,我以后都不和她親了!”</br> 看著女兒驕縱的樣子,黎月嘆了口氣,只能簡單地安撫了一下小家伙的情緒,最后哄著她離開了。</br> 念念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br> 護士給黎月送來了晚餐。</br> 把飯菜給她放好后,護士拿出遙控器來打開了電視,“你自己在這里無聊嗎?”</br> 黎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抬頭,電視屏幕上露出的,就是顧曉柔那張虛偽的臉。</br> 她正對著鏡頭微笑,“現在網上有傳言說我未婚夫厲景川昏迷不醒,我在這里鄭重地告訴大家,這都不是事實。”</br> “他那么忙,行蹤神秘,卻被人誤認為躺在醫院里,真是無妄之災。”</br> “當然,我們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結婚也會提上日程的。”</br> “對了。”</br> 面對著記者的鏡頭,顧曉柔露出她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這戒指就是前兩天景川送給我的。”</br> 兩個識貨的記者瞬間瞪大了眼睛。</br> “這是y設計師親手制作的那兩枚戒指中的一枚!”</br> “前不久在國外賣出了天價!沒想到居然在顧小姐的手上。”</br> “看來天價買下戒指的就是厲先生……”</br> 黎月一邊吃飯,一邊淡淡地瞥了一眼電視上的戒指。</br> 顧曉柔手上的那個,毫無疑問,是假的。</br> 真品還在秦牧然的手里。</br> 但她既然敢這么高調地將戒指拿出來展示,那就證明,她和秦牧然的交易生效了。</br> 而且,她不但在秦牧然手里買下了“望星空”系列的贗品權,還搞到了這份戒指的。</br> 不過還好。</br> 秦牧然給黎月寄的材料里,應該能擠出一份來制作一枚新戒指。</br> 想到這里,女人拿出手機來,給云嶼發了個消息。</br> 小家伙先是激動地對黎月問東問西噓寒問暖,然后便認真了起來。</br> “房子燒得差不多了,里面的家具基本全都被毀壞了。”</br> “這房子之前干媽說是她親戚的,借給你住,出事了才跟我坦白,這房子其實是她特地用了繼續,貸款買下來打算送給媽咪你的。”</br> “所以房屋不用我們賠償,但我們從國外帶回來的東西全都毀壞了。”</br> “你要的圖紙已經燒沒了,不過我在秦叔叔的公司那邊,找到了電子備份,隨時可以打印出來送給你。”</br> 說完這一切之后,云嶼深呼了一口氣,“媽咪,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br> “因為火災的事情,我不得已跟厲渣男交代了你是我媽咪的這層關系。”</br> “以后我們和他接觸,要更加小心了。”</br> 小少年明明只有六歲,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成熟地像是二十六歲。</br> 黎月淡淡地嘆了口氣,給他回復,“我打算在厲老太太壽宴之后,離開藍灣別墅。”</br> “把念念自己留在那邊嗎?”</br> “嗯。”</br> “那要先解決顧曉柔的問題。”</br> 云嶼的回復很快,“關于這次火災,阿左給我保留了很多重要的證據,就算厲渣男不管,我將這些資料拿到警局去,一樣夠顧曉柔在里面蹲幾年。”</br> 黎月嘆了口氣。</br> 他的兒子,總是這么懂事。</br> “你這幾天好好安慰安慰念念,她不希望我離開她。”</br> “既然當初是你建議她回到厲景川身邊的,這件事就應該你來負責。”</br> 電話那頭的小家伙沉默了許久。</br> 最后云嶼什么都沒說,只說左安安回來了,就結束了和黎月的對話。</br> 又過了很久,黎月的手機再次受到消息,這次,消息是云默發過來的。</br> “媽咪,念念那邊,我會勸她的。”</br> “念念最聽我的話了。”</br> “你和云嶼只要操心顧曉柔的事情就好了。”</br> 云默很少主動給黎月發消息。</br> 看著手機里面的文字,黎月嘆了口氣,“辛苦了。”</br> “不辛苦。”</br> 云默嘆了口氣,“媽咪,其實……我本人是不在乎能不能多活幾年的。”</br> “可我放心不下你,放心不下云嶼和念念。”</br> “你受了太多的傷,又不愿意接受秦叔叔,我怕你以后不幸福。”</br> “云嶼太淘氣,雖然聰明,但是沒有大局觀,早晚要吃虧的。”</br> “念念太任性也太情緒化,總是喜歡哭哭鬧鬧。”</br> “我實在是放不下你們三個,才會想要繼續活下去。”</br> “但是,如果因為想救我這件事,讓你們都不快樂的話,我寧愿去死。”</br> 黎月閉上眼睛,沉默許久。</br> “別想太多,媽咪一定會治好你的。”</br> “我們都會快樂的。”</br> 發完這條消息,黎月覺得呼吸不暢。</br> 房間里太悶了。</br> 猶豫了一會兒,她下床,推開了病房的門,走了出去。</br> 夜晚的醫院沒了白天里的嘈雜,安靜地讓人害怕。</br> 穿著條紋病號服,黎月在走廊里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厲景川的病房外。</br> 隔著病房的窗戶,她看到了厲景川。</br> 他一只手還在輸液,另一只手在拿著文件,看的很認真。</br> 從黎月的角度,她能看到他線條分明的側臉。</br> 冷硬,矜貴,充滿了成熟男人的魅力。</br> 看著這樣的他,她不由地就想到了她和他的初遇。</br> 即使現在不愛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相貌……真的符合她對男人的所有美好幻想。</br> 就在她看著他的側顏發呆的時候,她的身邊響起了白洛淡淡的聲音,“黎月,先生讓你進去。”</br> 女人一怔,連忙回過神來。</br> 再抬頭看去,那個男人還是在看著文件。</br> 意識到她的目光,他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淡淡地抬眼看了她一眼,薄唇輕輕地動了動。</br> 她認出來,他是在說,“進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