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下地獄吧！”</br> 隨著白芙柔的一聲怒吼，她直接抱著厲景川向著懸崖下面沖了過去。</br> 在掉下去的那一瞬間，厲景川掙脫她的手臂，伸出手抓住了懸崖邊上的巖石。</br> 黎月沖上來的時候，只能看到他在懸崖邊上緊緊地抓住巖石，青筋暴起的手。</br> 他的身子整個地吊在懸崖上，只靠著那只抓著巖石的手支撐著身體。</br> 而那只手，也因為體力消耗太大，一點點地向下滑——</br> 黎月連忙跑上來，伸出雙手抓住他的手和手臂，“厲景川——！”</br> 女人的雙手緊緊地抓住男人的手。</br> 厲景川的力氣終于讓他連抓住石頭都成了奢望。</br> 他的手失去了力氣，最后只能靠著黎月支撐。</br> 可是她的力氣畢竟有限，她被他的重量帶得，幾乎半個身子都朝著懸崖的方向探去。</br> 厲景川擰眉，看著她抓著自己手臂，額上青筋暴起的模樣，默默地嘆了口氣：</br> “放手吧。”</br> 黎月有多大的力氣，他還是很清楚的。</br> 她根本不可能將他這樣一個成年男人從懸崖拉上去。</br> 繼續(xù)堅持著抓住他，最后的結(jié)果只能是他們兩個一起從懸崖上面摔下去。</br> “我不。”</br> 黎月看著厲景川和他身下的萬丈深淵，死死地咬住了牙，“我不放手！”</br> 她不會放手的，不會的！</br> 她不能讓厲景川死，不能！</br> 厲景川看著她的臉，勾唇笑了。</br> “黎月。”</br> “你不是恨我嗎？”</br> “不是覺得我是個虛偽冷漠無情的男人嗎，為什么還要救我？”</br> “我死了……”</br> “你不是稱心如意了嗎？”</br> 黎月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br> 她的體力氣質(zhì)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br>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的自己，會有這么大的力量，能緊緊地抓住厲景川這么一個大男人不放手。</br> 但她知道，她不能讓厲景川死。</br> 不管他說什么，她死都不會放手。</br> 于是女人咬住唇，目光狠狠地盯著他：</br> “你不要以為說這些我就會放開你！”</br> “厲景川，我的確是恨你，恨你恨入骨髓！”</br> “所以你更不能死。”</br> “我還沒有恨夠你，你這輩子欠我的，欠孩子們的，還沒還清楚，我不允許你死！”</br> “你要活著，我要你活著贖罪！”</br> 女人的話，讓厲景川微微一怔。</br> 下一秒，男人閉上眼睛苦笑一聲，緊緊地抓住黎月的手：</br> “好。”</br> “我活著，贖罪。”</br> 黎月咬住唇，點頭，拼盡了全力地想要將他拉上來，卻怎么都拉不上來。</br> 兩個人只能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等著白洛他們來救援。</br> 其實在黎月沖過來的那一瞬間，云默已經(jīng)強打起精神向著山下跑去了。</br> 黎月知道，云默肯定是下山找救援了。</br> 她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在白洛他們趕到之前，緊緊地抓住厲景川不讓他掉下去。</br> 然后就是……等。</br> “黎月。”</br> 厲景川抬起頭看著這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女人。</br> 他能感覺到她的體力一點一點地在流失。</br> 繼續(xù)這樣下去，遲早他們兩個人都要一起掉下去。</br> 而這萬丈的懸崖……</br> 一旦掉下去，生還的希望很渺茫。</br> 所以，一個人死，好過兩個人都掉下去。</br> 男人深呼了一口氣：</br> “你不放手的話也可以。”</br> “但我希望，如果你抓不動了，還是選擇讓我一個人走……”</br> “孩子們可以沒有我這個父親，但不能沒有你這個媽媽。”</br> “云默和念念已經(jīng)失去了云嶼了，不能讓他們再失去你了。”</br> 黎月咬住唇，看著厲景川那淡漠的眼神，心下微微地一緊。</br> 她看得出來……</br> 厲景川是想扯開她的手，自己掉下去。</br> “你別亂動！”</br> 她擰眉，“我有力氣，我抓得住你！”</br> “而且！”</br> 女人咬住唇，為了讓厲景川放棄掙扎，到底沒忍住地將自己發(fā)現(xiàn)的秘密告訴他：</br> “其實云嶼沒死。”</br> “厲景川，云嶼其實沒死，南潯也沒死！”</br> 正在想要掙脫她的男人微微一頓。</br> 厲景川震驚地抬起頭看著她的臉，“你……你說什么？”</br> “我說他們沒死！”</br> 黎月咬住唇，“厲景川，你要活著，幫我把云嶼找回來！”</br> “當(dāng)初是因為你的問題，我才會失去云嶼，現(xiàn)在云嶼沒死，你不幫我把孩子找回來，還一心尋死，你還算是個男人嗎！？”</br> 厲景川沉默了下來。</br> 半晌，他勾唇笑了：</br> “原來云嶼沒死……”</br> “云嶼沒死……”</br> 喃喃著說完這幾句，男人抬起頭來，目光定定地看著黎月的臉：</br> “既然云嶼沒死的話……”</br> “黎月，我是不是欠你的，就沒有那么多了？”</br> 當(dāng)初，因為云嶼的死，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配不上黎月，這輩子都沒有顏面站在黎月的身邊……</br> “黎月！”</br> “先生！”</br> 猛地，遠(yuǎn)處傳來呼喊聲和腳步聲。</br> 白洛帶著阿左阿右沖上山，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懸崖邊上的黎月。</br> 她瘦削的身子卡在巖石上，身子搖搖欲墜，雙手卻緊緊地抓住了吊在懸崖上的厲景川。</br> 幾個男人被眼前的畫面震撼了。</br> 誰都想不到，黎月這樣一個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一個女人，居然能爆發(fā)出這么大的能量！</br> 要知道，厲景川雖然身材勻稱，但渾身肌肉，重量不輕！</br> 可黎月就是能將身子卡在巖石邊緣，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不放手。</br> 而且……</br> 她的左手，還因為前不久剛剛截斷了一根小拇指，處在發(fā)炎的階段……</br> 幾個男人連忙沖上去，三下五除二地將厲景川拉了上來。</br> 看著厲景川被白洛他們拉上來，黎月終于如釋重負(fù)地躺在地上，長舒了一口氣……</br> 暈了過去。</br> 厲景川被拉上來后，一邊靠在巖石上喘氣，一邊將暈倒的黎月抱進(jìn)懷里。</br> 失而復(fù)得的感覺，讓他整顆心都軟了下來。</br> 他緊緊地將黎月抱在懷里，沉沉地嘆了口氣。</br> 還好。</br> 還好，他還活著，她還活著，云默活著，云嶼……也活著。</br> 只是白芙柔……</br> 他轉(zhuǎn)眸看了一眼萬丈深淵。</br> 這么高的懸崖掉下去，可能連尸首都找不到了吧？</br> 這時，一旁的草叢里響起了一道陌生的手機鈴聲。</br> 白洛擰眉，連忙循著聲音摸過去。</br> 是白芙柔的手機。</br> 電話是個陌生的號碼打過來的。</br> 厲景川擰眉接起來。</br>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道女人熟悉的聲音：</br> “厲景川和黎月找到你了嗎？”</br> 這聲音……</br> 厲景川死死地瞇起眸子來：“顧曉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