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和厲景川守在車禍現場守了半個小時，消防隊才終于將蔣善融從車里面切割出來。</br> 被抬上救護車的時候，他已經虛弱到幾乎沒有生命體征了。</br> 但看到黎月的時候，蔣善融的眼睛還是忽然地亮了一下。</br> 他抬起手，艱難地朝著黎月示意讓她過去。</br> 因為嘔吐時間過久，黎月的腳步有些虛浮。</br> 她緩慢地走到蔣善融身邊，將耳朵湊過去。</br> “我……對不起靜怡。”</br> “你幫我轉告她，要她好好地活下去……”</br> “還有……白芙柔的病情鑒定書，我其實存了一份真正的病情鑒定書……”</br> “放在……放在國外那家我害死陸紫瑤陸守清的醫院辦公室里……”</br> “你可以讓人去拿，一切都會真相大白……”</br> 說完這句話，男人兩眼一翻，抬起來的手直接跌落在了擔架上。</br> 幾個醫生將黎月推到一邊，開始給蔣善融搶救。</br> “病人已經失去呼吸脈搏。”</br> “病人沒有了生命體征。”</br> “病人宣布死亡。”</br> 十分鐘的搶救結束之后，急救的醫生宣布了蔣善融的死亡。</br> 黎月站在原地，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br>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么慘烈的車禍，也是第一次，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br> 明明幾個小時前，蔣善融還憤怒不已地說等他找到葉靜怡之后，要……</br> 猛地，黎月看到了遠處停了一輛精神病院的急救車。</br> 車上跌跌撞撞地跑下來一個穿著病號服的中年女人。</br> 葉靜怡來了。</br> 她已經沒了往日的優雅和嫻靜，毫無形象地一邊哭著一邊朝著蔣善融跑過來。</br> 最后，她撲倒在蔣善融已經沒了呼吸的身體上，嚎啕大哭。</br> 天空中下起了雨。</br> 卻沒有人敢上前去阻攔這個女人的悲傷。</br> 她哭了很久很久。</br> 最后，她從衣兜里拿出一把水果刀來，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朝著自己心臟的位置刺了下去——</br> 救護車的車燈再次亮起。</br> 這次要被送到醫院急救的，是葉靜怡。</br> 黎月和厲景川也連忙跟著車回到了醫院。</br> 葉靜怡搶救了一個小時候，也被宣布死亡。</br> 得到這個消息后，黎月的身子差點都站不住了。</br> 短短的幾個小時內……她親眼見到兩個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br>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做的這一切，到底是不是對的？</br> 如果不是她一定要求一個結果，一定要揭穿白芙柔裝病的事實……</br> 是不是這兩個人就不會死？</br> 可是……</br> 她做這些，也從未想過害人。</br> 她只是，只是想讓顧曉柔早點正面出現，早點讓云嶼和南潯回到她身邊來。</br> 她……做錯了嗎？</br> “你沒有做錯。”</br> 大概是看穿了黎月的心思，厲景川嘆了口氣，將黎月抱進懷里：</br> “蔣善融的車禍是意外。”</br> “葉靜怡可能只是太愛蔣善融了，才會選擇隨他而去。”</br> “這都不是你的錯。”</br> 黎月閉上眼睛，感受著厲景川的擁抱和溫度。</br> 她知道，她應該將他推開的。</br> 現在的他，根本沒有資格抱著她。</br> 可……</br> 她現在心里很亂，很無助，很迷茫。</br> 很需要一個依靠。</br> 厲景川也好，別人也好……她真的需要一個懷抱。</br> 就當他是個陌生人吧，她在心里告訴自己。</br> 能貪圖這一刻的溫暖，也是好的。</br>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深呼了一口氣，趴在他懷里，悶悶地開口，“我想把他們安葬了。”</br> 厲景川點了點頭，“好。”</br> “等天氣好了，就找個機會把他們安葬了。”</br> “墓地……”</br> 男人瞇了瞇眸，“就用我之前給白芙柔準備的那塊好了。”</br> 以前他是真的以為白芙柔會病死，連墓地都給她買好了。</br> 但眼下看來……</br> 她就算再過一年，兩年，她都不會死。</br> 聽厲景川提起白芙柔這個名字，黎月終于回過神來。</br> 她連忙從他懷里出來，抬手擦了擦眼淚，“白芙柔還在那個病房里嗎？”</br> 她覺得，蔣善融的死，應該不是意外。</br> 是有人想要殺人滅口。</br> 而這個人，就算不是白芙柔本人，也是白芙柔的同伙！</br> 她松開厲景川，抬腿上了電梯，到了十八樓。</br>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原本應該關著白芙柔的病房里，此刻卻空空蕩蕩的。</br> 不光白芙柔不見了，之前一直守在這里的五六個保鏢，也都不見了。</br> 黎月震驚地眉頭緊皺。</br> 她轉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厲景川。</br> 厲景川也是一臉的詫異。</br> 下一秒，男人拿出手機來，撥通了剛剛那個為首的保鏢的號碼。</br> 電話那頭保鏢的聲音怯怯的，“白小姐被云默少爺帶走了啊。”</br> 厲景川擰眉，“怎么可能？”</br> 云默和念念現在正和厲老太太在鄉下老宅里面。</br> 早上他還和云默通過話，云默和念念都在老家好好地，根本沒提過要回來！</br> 而且，就算回來，怎么可能只有云默一個人回來？</br> “可是……”</br> 那保鏢的聲音瞬間慫了，“我們真的沒有看錯，真的是云默少爺……”</br> “他說要我們放了白小姐，他要帶著白小姐去玩，還說……”</br> “還說如果先生您要是怪罪下來了，就讓您去找他算賬……”</br> “荒唐！”</br> 厲景川的聲音冰冷地宛若深冬的寒冰：</br> “白芙柔走了多久了？”</br> “兩個……兩個多小時了……”</br> 兩個多小時。</br> 厲景川揉了揉發痛的眉心，“你和你的人，自己去找管家結賬，滾蛋。”</br> 說完，男人將手機放下，抬眸有些無奈地看著黎月，“白芙柔跑了。”</br> 黎月咬住唇。</br> 白芙柔這個時候跑了……</br> 就更能說明，蔣善融的死和她有關系了。</br> 嘆了口氣，厲景川再次拿出手機，“白洛，查一下白芙柔從醫院出來，去哪了？”</br> 十分鐘后，白洛的電話打了回來。</br> 電話那頭白洛的聲音有些焦急。</br> “先生，不好了……”</br> “白芙柔她出城了！”</br> “我們的監控和定位顯示，她出城之后……”</br> “朝著您老家的方向去了！”</br> 與此同時，黎月的電話也響了起來。</br> 是個陌生的號碼。</br> 黎月一接起來，就聽到白芙柔囂張的笑聲：</br> “黎月，我怎么說也算是你的恩人，你說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br> “就一定要讓我失去一切，讓我得不到厲景川是不是？”</br> “那好！”</br> “我沒有生路了，我就要去取了你兒子云默的命，反正沒有我，他本來也活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