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又被重新推回到了加護病房。</br> 加護病房里面圍滿了醫生。</br> 穿著病號服的男人虛弱地靠在床頭,眼里卻帶著憤怒的光。</br> “把她給我帶回來!”</br> 他的聲音雖然虛弱,但語調鏗鏘,帶著極大的威壓,讓人喘不過氣來。</br> 黎月小心翼翼地從病床上下來,在護士的攙扶下,分開人群走進去,“厲先生,您找我?”</br> 女人的聲音讓厲景川狠狠地擰了擰眉。</br> 他轉過頭,冰冷的目光如利劍一樣地朝著她刺過來,“剛剛的話,是你說的?”</br> “是。”</br> “你是什么意思?”</br> 男人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面迸射出火光,“你知道顧黎月在哪?”</br> 黎月雙手環胸,冷淡地看著男人冷峻的臉,“不知道。”</br> “我說那樣的話,只是為了能讓李先生早點醒過來而已。”</br> 說著,她挑了挑眉,“看來效果還不錯。”</br> “你!”</br> 他直接從床上沖了下來。</br> 男人身上的線路和針頭被直接扯出來,鮮血四溢,身后的醫學器材被扯得全都摔在了地上。</br> 厲景川沖過來,雙手死死地掐住黎月的脖子,將她按在墻壁上,“你說謊!”</br> “你明明就知道她在哪!”</br> 男人的那雙眼睛像是著了火,“告訴我,她在哪!”</br> 黎月喘不過氣來。</br> 但她依然冷漠地笑著看他,“我不知道。”</br> “只是一句想要刺激厲先生醒來的話,厲先生太激動了。”</br> 說完,她冷眼看了一眼那些在厲景川身后的醫生,“還不扯開他,是想看我被掐死嗎?”</br> 這話一出,醫生們愣了愣,這才沖上來,將厲景川拉走。</br> 可誰都沒想到,四五個醫生,硬是拉不回一個重癥病人!</br> 厲景川依然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狠狠地將黎月抵在墻壁上,“我告訴過你,我的底線。”</br> “我不允許任何人用顧黎月跟我開玩笑,不允許任何人用她來威脅我!”</br> “任何人都不能傷害顧黎月,哪怕是口頭上的!”</br> 男人的聲音兇狠而又霸道。</br> 如果黎月不知道六年前發生了什么,她也許會覺得面前這個,是個深愛著顧黎月,深情到偏執的男人。</br> 可是,她就是顧黎月。</br> 厲景川喜不喜歡她,眼里有沒有她,她一清二楚!</br> 于是,女人冷冷地勾唇笑了,“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br> “那厲先生您呢,您難道就沒有傷害過她嗎?”</br> 女人的話,讓厲景川那雙著火的眸子驀地冷了下來。</br> 見他不說話了,黎月唇角的嘲諷更深了。</br> 她冷漠地勾了勾唇,“厲先生,我剛剛的話,只是想用顧黎月刺激您醒過來而已,沒有任何惡意,也不想傷害她。”</br> “可您口口聲聲說我傷害了她。”</br> “但在我看來,顧黎月愿意將念念送回來,卻始終不露面,難道不是厲先生傷害過她,讓她不敢出現么?”</br> 厲景川的手停住了,身子也僵了僵。</br> 是嘛……</br> 顧黎月不出現,是因為……她還記得他傷害她的那些事?</br> 趁著男人發怔,身后的醫生們直接將他拉回去,按在了病床上。</br> 他再也沒有看黎月一眼。</br> 男人躺在床上,呆滯地看著天花板,任由醫生們將枕頭和管子放進他的身體。</br> “沒事吧?”</br> 護士過來攙扶住黎月的身子,“剛剛嚇死了,我看厲先生的樣子,還以為他要殺了你呢。”</br> “是嘛?”</br> 黎月淡笑著被護士攙扶著坐回到病床上,推著出了特護病房。</br> “是啊。”</br> 護士嘆了口氣,“早就聽說厲先生對他前妻一往情深,我還以為是假的呢。”</br> “畢竟他前妻剛死了沒多久,他就和他前妻的親妹妹訂婚了,怎么可能感情深厚啊。”</br> “現在看來……他真的是愛慘了他老婆啊。”</br> 黎月靠在床頭,聽著護士的話,唇邊忍不住地勾出一個冷漠的笑來。</br> 大概,這就是厲景川想要的后果吧?</br> 讓所有人都覺得,他是深愛著顧黎月的。</br> 謊言說的太久了,恐怕連他自己都入戲了吧?</br> 口口聲聲不允許她提起顧黎月,口口聲聲說不允許別人傷害她。</br> 可是當初,傷害她最深的,就是他。</br> 閉上眼睛嘆息了一聲,黎月抬起頭來,“我昏迷了多久?”</br> “兩天了。”</br> “最近有人來探望我么?”</br> “有啊。”</br> 護士一邊給她調輸液的藥水,一邊回答,“有個小男孩,和他給干媽一起來看過你。”</br> 說著,護士笑瞇瞇地看了黎月一眼,“那小男孩長得還挺帥的。”</br> “如果我有女兒的話,一定要讓我女兒長大了嫁給他!”</br> 黎月輕笑一聲,“還有呢?”</br> “還有個小女孩,被太奶奶帶著過來看過你。”</br> 護士說著,將針頭放進了黎月的血管里。</br> 女人擰眉,“你說……那個小女孩,被她太奶奶帶著?”</br> “對。”</br> “那個太奶奶看上去挺兇的,但對那小女孩態度還不錯,寶貝長寶貝短的。”</br> 黎月只覺得眼前一黑。</br> 護士口中的老太太,除了厲老太太還有誰?</br> 也就是說……</br> 念念的存在,厲老太太已經知道了。</br> 那用不了多久,整個厲家的人也都會知道。</br> 到時候,就算她完成了計劃,再想帶走念念,也難了……</br> 正在黎月覺得絕望的時候,走廊里傳來了小少女不滿的聲音,“為什么要給他們分開啊。”</br> “我就是喜歡我爹地和小阿姨在一個病房里,我一次看兩個不行嗎!”</br> 然后,是醫生無奈的聲音,“小公主,這是有規定的,那個女人傷得沒那么重了,就要轉出來的。”</br> “哼!”</br> 念念清脆的聲音在走廊里面回蕩著。</br> 黎月無奈地嘆了口氣。</br> 聽念念這聲音,小丫頭應該是沒什么事兒。</br> 那天……她成功地讓女兒脫離危險了。</br> 這么看來,她還是個合格的媽媽。</br> “小阿姨!”</br> 過了一會兒,穿著白色紗裙的小公主飛快地從外面跑進來,到了病床旁邊,伸出小手握住了黎月的手,“你好點了嘛?”</br> “聽說你醒了,念念是直接從太奶奶家里趕過來的哦!”</br> 黎月擰眉,“太奶奶家……”</br> “這幾天她一直在我那里。”</br> 身后傳來厲老太太冷漠嚴肅的聲音。</br> 老太太依然戴著那份顧曉柔送的項鏈,冷漠地看了黎月一眼,“雖然你救了念念,我們厲家人應該感謝你。”</br> “但是你現在身體弱成這樣,怕是短時間內也不能繼續照顧念念了。”</br> “我會讓管家把你的工資結算一下,你出院之后重新找個工作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