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的這個提議,司錦城內心其實是拒絕的。</br> 但……</br> 在他剛想開口拒絕的時候,黎月拿出手機,打開了免提。</br> 手機里傳來云默笑瞇瞇的聲音:</br> “媽咪,如果司錦城叔叔不答應你的要求的話,我就將他手機里的秘密公之于眾啦!”</br> “關于司叔叔偷偷暗戀了十年的女神是誰,還有司叔叔打游戲輸的特別慘,然后將對方舉報封號了的事情……我都知道哦!”</br> 聽著小家伙稍顯稚嫩又威脅十足的話,司錦城的眉頭緊鎖:</br> “云默,你做這些是不對的!”</br> “如果叔叔生氣了,叔叔是可以告你的!”</br> “哦。”</br> 云默扁了扁唇,“可是司叔叔,你要是告了云默的話,我爹地會來找您談心的。”</br> “他不會舍得他的乖兒子坐牢的,你放心。”</br> 司錦城:“……”</br> 辦公室里沉默了許久,最后司錦城只能認輸投降,認命地將電話給厲景川打了過去。</br> 嘟嘟嘟的幾聲忙音后,電話接通。</br> 厲景川低沉淡漠的聲音通過無線電波傳來:</br> “她走了?”</br> 司錦城抿唇,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嗯,走了。”</br> “我就說不用從后門離開,躲在暗門里就行,黎月哪有那么神通廣大,能猜到我辦公室的暗門在哪里。”</br> 男人的話,讓電話那頭的厲景川淡淡地笑了起來:</br> “倒也是,她一直都是又笨又傻的,也沒那么聰明。”</br> 又笨又傻,沒那么聰明。</br> 這兩個形容詞,讓司錦城的辦公室內瞬間安靜了下來。</br> 司錦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面前面色蒼白的女人,壓低了聲音:</br> “其實黎月也沒有那么差吧……她……還挺聰明的。”</br> “我不覺得。”</br> 電話那頭的厲景川的聲音冰冷地沒有一丁點的溫度:</br> “如果不是我中途幫助她,她昨天不但要將黎月的面子和尊嚴丟了,也要將她以前積攢了多年的moon大師的名號都臟了。”</br> “這樣的女人,你跟我說她聰明?”</br> 坐在司錦城對面,黎月瞇了瞇眸,雙手默默地在身側捏成了拳頭。</br>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厲景川在別人面前評價自己。</br> 還是在他多年好友司錦城面前。</br> 就算一個人在外人面前再虛偽,在最好的朋友面前說的話,必然也是真誠的。</br> 所以……</br> 黎月閉上眼睛。</br> 厲景川,從始至終,都是這么看待她的,是嗎?</br> 雖然她已經無數次地告訴過自己,不要在乎,不能在乎。</br> 可是當她親耳聽到厲景川用如此貶低嘲弄的語調聊起自己的時候,她的心臟,還是不由自主地,像是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蟲子,被一口一口地咬。</br> 厲景川的話,不光讓黎月覺得不舒服,讓司錦城也覺得有些過分。</br> 他抿唇,“景川,你怎么能這么說?”</br> “那我怎么說?”</br> 男人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的嘲弄:</br> “不會黎月還在你身邊沒走吧?”</br> “不然的話,你干嘛不讓我說真心話?”</br> 司錦城擰起了眉。</br> 厲景川今天是抽什么風?</br> 平日里他提起黎月的時候,聲音和語調都是溫柔地不能再溫柔了,為什么今天……</br> 他覺得奇怪,但當著黎月的面,他也不好多說,只能連忙轉移話題:</br> “對了景川,我想問你,干嘛要給程茹發那些郵件幫助黎月?”</br> “明明你發那些郵件,讓黎月和程茹拿到了那些證據,會讓白芙柔難堪,丟人。”</br> “你就不怕白芙柔情緒波動并發身亡嗎?”</br> 厲景川坐在辦公室里,目光沉沉地盯著面前的電腦屏幕。</br> 屏幕里顯示的畫面,是司錦城辦公室的監控。</br> 從監控的位置,他能清晰地看到黎月那張蒼白,失落的臉。</br> 男人閉上眼睛,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來。</br> 從司錦城說要躲在暗門里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最后會是這么個結果。</br> 所以他直接黑進了司錦城公司的監控系統,調出了他辦公室的監控攝像頭。</br> 他能看到黎月臉上在懷疑是他給程茹發郵件的時候,眼里隱藏著的期待和希冀。</br> 她其實心里還是希望是他做的,也還是希望,他給出的答案,是他心里曾經有過她。</br> 否則,她又何必追到司錦城的辦公室去追問,又何必逼著司錦城給他打這通電話?</br> 可是……</br> 厲景川苦笑一聲。</br> 他和她之間,隔著兩個孩子的命。</br> 就算她知道他是喜歡她的,一直都在幫助她……</br> 那她真的就能放下那兩個孩子的死,選擇和他在一起嗎?</br> 她還是會痛苦,會糾結。</br> 一個人的痛苦,好過兩個人同時痛苦。</br> 因此,厲景川深呼了一口氣:</br> “我其實不是在幫助黎月,我是在幫助我自己。”</br> 男人的話,讓司錦城瞪大了眼睛,“幫你自己?”</br> 這什么邏輯?</br> “當然是在幫助我自己。”</br> 厲景川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座椅上,伸出手去,一邊摩挲著屏幕上黎月那張略帶失落的臉,一邊勾唇說著違心的話:</br> “如果我不給程茹發那封郵件,昨天的結果會是什么?”</br> “雖然芙柔的確會成為榕城最閃耀的女人,但接下來是什么?”</br> “是她要應付無數的采訪和記者,拿到不屬于她的榮耀,然后繼續在厲氏集團,在珠寶設計這個無聊的行業,消耗她余下來的生命。”</br> “你也知道,芙柔剩下的時間其實已經不到一年了,身為一個深愛著她的男人,我怎么舍得讓她將余下的生命,都耗費到這種不適合她的行業?”</br> “但我又不能強行阻止她,否則的話她會跟我鬧別扭。”</br> 說著,男人低沉的聲音里帶了幾絲的笑意:</br> “所以我就想到了這個辦法。”</br> “我找到了芙柔這段時間做錯事情的視頻和證據,都交給了程茹。”</br> “這樣一來,就算芙柔想繼續留在珠寶設計這個行業,也沒有理由了。”</br> “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讓芙柔回到我身邊,好好地陪著我,被我寵著。”</br> “還能不動聲色地讓黎月懷著對我的感激之情離開榕城。”</br> “一舉兩得的事情,我為什么不做?”</br> 男人的這幾句話,讓黎月心臟的溫度,瞬間降至了冰點。</br> 他不但貶低了她,還貶低了她的職業,說珠寶設計是個無聊的行業。</br> 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白芙柔。</br> 原來,在他心里,白芙柔等于一切。</br> 黎月的雙手緊緊地捏成拳頭,雙眸染上了水光。</br> 她緊緊地抿住薄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br> 女人的這幅樣子,讓司錦城都有些于心不忍了。</br> 但是他也聽得出來,厲景川之所以這么說話,肯定是已經猜到了,黎月就在他身邊。</br> 否則的話,厲景川平時每次提起黎月的時候,是什么樣的語調,什么樣的口氣,他會不知道?</br> 想到這些,司錦城沉沉地嘆了口氣:</br> “你真的這么想嗎?”</br> 厲景川勾唇,“當然。”</br> “如果不是為了讓芙柔和我有更多在一起的時間,我為什么要給程茹發郵件?”</br> “為了黎月嗎?”</br> “可笑。”</br> “難道你不知道?我從一開始就討厭她,六年了,從來都沒變過!”</br> 他的這句話說完,黎月終于忍不住地站起了身,大步地離開了辦公室。</br> 厲景川靠在椅子上,看著屏幕上女人離開的方向,沉沉地嘆了口氣:</br> “錦城。”</br> “安排兩個人跟著她吧。”</br> “我怕她做傻事。”</br> 司錦城倒吸了一口冷氣。</br>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br> “你非要這么傷人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