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默的手術從上午十點持續到傍晚五點。</br> 黎月始終沒有等到厲景川。</br> 黃璐程茹他們已經離開了,手術室外面,就只剩下左安安一直在陪著黎月。</br> “都這個時間了,厲景川真的不來了?”</br> 左安安看了一眼時間,又忍不住地開始罵,“他到底有沒有點良心?”</br> 黎月勾唇苦笑了一聲,“今天……他的白小姐也做手術。”</br> 可能忙的走不開吧。</br> 她只能這么安慰自己。</br> 左安安瞪大了眼睛。</br> “我去看看!”</br> 說完,她不顧黎月的勸阻,直接抬腿去了白芙柔的病房。</br> 黎月既覺得左安安胡鬧,又好奇白芙柔那邊的狀況。</br> 她嘆了口氣,坐在長椅上,一分一秒都是煎熬。</br> 她甚至卑微地想,會不會左安安去了之后,厲景川終于想起來,他還有個兒子在做手術。</br> 會不會他良心發現,過來探望云默一下。</br> 這樣,或許剛好能趕上云默手術出來,她還可以安慰小家伙,說爹地一直在等著他。</br> 她也不想讓孩子太難過。</br> 可是黎月到底還是沒等到。</br> 二十多分鐘后,左安安憤怒地從外面回來,“我去白芙柔的病房了,兩個人正抱在一起親熱呢!”</br> “你知道他們抱在一起做什么嗎?厲景川居然在哄白芙柔睡覺!”</br> “我還聽到白芙柔說想給他生個孩子,他還在心疼白芙柔的身體不好!”</br> 左安安越說越氣,“云默這邊還在手術室沒出來呢!他就一點都不擔心嗎!”</br> 黎月苦笑了一聲。</br> 是她想多了。</br> 這個男人根本不值得期待。</br> 她勾唇,剛想說什么,手術室的門開了。</br> 黎月和左安安顧不上其他的,直接沖上去,“醫生,怎么樣?”</br> 醫生微笑著將半小時前在手術室里對著厲景川的監控說的話再說了一遍:</br> “手術很成功!”</br> “云默的身體暫時沒有發現任何對新骨髓的排異反應,身體一切都運轉正常!”</br> “我們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甚至在里面觀察了半個小時,確定沒事了才出來的!”</br> 醫生的話,讓左安安瞬間尖叫了起來。</br> 她興奮地抱住身邊的念念,“聽到了嗎!”</br> “你哥哥好起來了!”</br> “他好起來了!”</br> 黎月也是激動萬分,她握住醫生的手,“謝謝您!”</br> 醫生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該謝的不是我,而是為了云默的病情一直在努力的……”</br> 他剛想說出厲景川三個字來,卻忽然想到之前厲景川的叮囑,于是連忙轉移了話題,“應該感謝的,是為了云默的病情一直努力的你自己。”</br> “接下來這幾天,好好照顧云默吧。”</br> 說完,醫生生怕自己繼續留下來會不小心說漏嘴,于是匆忙離開。</br> 后面的助理醫生將云默從手術室里推了出來。</br> 小家伙躺在病床上,臉雖然還是蒼白的,但是已經比之前多了幾分的血色了。</br> 黎月和左安安激動地推著云默回了病房。</br> 沒多久,麻藥過去,小家伙睜開了眼睛。</br> “水……”</br> 黎月連忙將自己準備好的白開水遞了過去。</br> 可沒想到一杯水小家伙居然一口氣就喝完了。</br> “還要。”</br> “媽咪去給你倒!”</br> 說完,黎月便連忙拎著水杯出門。</br> 等她打水回來的時候,才在病房門口看到了那個她等了整整一天,終于姍姍來遲的男人。</br> 病房里面傳來云默念念和左安安的笑聲。</br> 他在門口,站在他們看不到的角度,安靜地向里面看著。</br> 如果這一幕發生在云默手術前,黎月會覺得感動,會覺得這個男人的心里還是有云默的。</br> 可現在,已經是晚上了。</br> 云默的手術已經完成了。</br> 剛剛左安安看他的時候,他還在哄白芙柔睡覺。</br> 這個時候過來……</br> 應該已經是把白芙柔哄睡了,才有時間過來的吧?</br> 想到這里,黎月就覺得諷刺。</br> 自己當初為什么會對這個男人死心塌地?</br> 這時,男人轉過身來,剛好看到了端著水杯站在原地的黎月。</br> 四目相對,厲景川的眼里帶著幾分的驚慌。</br> “厲先生才看了這么一會兒就要走了?”</br> 黎月看著他的臉,笑得溫柔又燦爛,“不多待一會兒嗎?云默可是等你等了很久了。”</br> 男人微微地瞇了瞇眸,“我今天有點忙。”</br> 一大早他從公司過來,就開始忙白芙柔的手術。</br> 白芙柔的手術雖然比云默的手術時間短,但同樣有風險。</br> 她沒有別的親人,他只能一邊通過手術室的監控,聽醫生們的談話來觀察守護云默的手術,一邊照顧白芙柔。</br> 手術之后白芙柔更是不允許他離開她一步。</br> 動不動就這里疼那里疼。</br> 其實厲景川很清楚,她并不是真的疼,只是不想讓他離開她,到這里探望云默而已。</br> 他全都忍下來,按照她的要求做。</br> 畢竟這個女人無償將自己的骨髓捐贈給了云默。</br> 他欠她一個人情,一個關乎于兒子性命的人情。</br> 所以不管白芙柔讓他做什么,他都毫無怨言。</br> 但即使這樣,他這一整天,也沒有一刻忘記過云默在手術這件事。</br> 直到云默的手術徹底成功了,他才終于收了心,將白芙柔哄著睡著了,才有時間過來探望云默。</br> 黎月顯然不知道他今天都做了什么。</br> 她只知道,白芙柔雖然也做了手術,但必然不是云默這種關乎于性命的。</br> 可是,他卻在白芙柔的身邊陪了一整天。</br> 女人勾唇冷笑了起來,“您這一天的確是很忙。”</br> “白小姐的手術,已經讓您焦頭爛額到根本沒有時間分出來給我們。”</br> “既然您這么忙的話,以后還是別過來了。”</br> 說著,她挑了挑眉,“厲先生昨天還跟我說,沒用的舊文件就應該丟掉,自己難道現在忘了?”</br> “既然已經決定丟掉了,就別這么假惺惺了。”</br> 女人的話,讓厲景川微微地瞇了瞇眸。</br> 他看著她的臉,剛想說什么,病房的門卻從里面打開了。</br> 開門的是念念。</br>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外面的厲景川和黎月,“媽咪,爹地?”</br> 小丫頭的眼睛里多了一分的愉悅和興奮:</br> “爹地是來看大哥的嗎?”</br> 小丫頭轉頭朝著病房里面喊了起來:</br> “大哥,爹地來看你了!”</br> 說完,她直接伸出小手抓住厲景川的衣袖,“爹地,進來啊!”</br> 厲景川擰眉看了黎月一眼,這才抬腿被念念拉著進了病房。</br> 黎月站在原地,看著兒子女兒看向厲景川時眼里的光芒,心臟又忍不住地狠狠地絞痛了起來。</br> 小孩子們懂事兒,總在她面前說不在乎。</br> 可是他們的眼神騙不了人。</br> 有哪個小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爹地和媽咪都在自己身邊,都愛著自己呢?</br> 可她孩子的爸爸……</br> 她吸了吸鼻子,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抬腿進了病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