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拎著冰淇淋回到病房的時候,云默已經睡著了。</br> 小家伙很懂事,為了不讓大人擔心自己,早早地就將自己埋在被子里睡了。</br> 黎月將冰淇淋放到念念面前,拆開一根遞給她。</br> “媽咪,剛剛肖醫生說,還有件事要找你。”</br> 念念乖巧地接過她遞過來的冰淇淋,一邊吃著一邊開口,“讓你回來之后去找她。”</br> “好像也是和明天大哥手術有關的事情。”</br> 一聽是和云默相關的,黎月一刻也不敢耽擱,抬腿就出了門,去了肖蓉的辦公室。</br> 結果肖蓉卻不在。</br> 辦公室里的實習醫生安排她坐下,“剛剛來了個病人,肖醫生去忙了,你稍微等一會兒吧。”</br> 黎月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一邊和程茹左安安發消息一邊等。</br> 她以為肖蓉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可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br> 最后她干脆不等了,詢問了肖蓉去的病房后,黎月便拿著手機找了過去。</br> 可她沒想到的是,肖蓉去的,是白芙柔的病房。</br> 她敲門進去的時候,笑容正在對病床上的白芙柔進行檢查。</br> 女人如宮斗劇中的老佛爺一樣地,姿勢慵懶地靠在床頭,一只手正被醫生檢查,另一只手,卻在抓著厲景川的手。</br> “肖醫生……”</br> 黎月敲開門,剛想說什么,就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br> 女人心底先是震驚,然后是了然,最后是嘲諷。</br> 她差點就忘記了。</br> 厲景川曾經特地將肖蓉醫生調走送到果香莊園,去給白芙柔當貼身醫生。</br> 現在白芙柔生病了,給她檢查的,也應該是肖蓉醫生。</br> 不過……</br> 她看著白芙柔現在的動作,還有她身邊的厲景川,忍不住地嘲諷地笑了起來。</br> 黎月的聲音,讓病房里的三個人同時抬起頭來。</br> 肖蓉醫生頓了頓,轉頭看了黎月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br> “云默媽媽,對不起啊。”</br> “我以為我這邊能很快就結束,結果讓你等了這么久,還親自找過來了。”</br> “其實也沒有什么事兒,就是……”</br> 她轉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厲景川,這才轉頭朝著黎月笑了笑:</br> “是醫藥費的問題。”</br> “厲先生其實之前有幫您在醫院預繳了云默的手術費,但是因為他昏迷不醒,當天值班的工作人員又疏忽了,才導致沒有登記到賬目上。”</br> “我找你,是要將您今天交的醫藥費還給你。”</br> 黎月擰起了眉頭。</br> 她知道,肖蓉說的并不是實情。</br> 一來,這么大的醫院,工作人員根本不可能犯這么低級的錯誤。</br> 二來,就算工作人員馬虎大意,那么對方在看到交款人是厲景川的時候,也不該忘記登記。</br> 她之所以這么說,必然是厲景川安排的。</br> 他想讓她將程茹的錢還回去,讓她的兒子手術,全都用他的錢。</br> 畢竟她和他簽訂的那份協議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只有他負擔了云默的手術費,協議才能生效。</br> 厲景川剛醒過來,就讓她把她從程茹那里借的錢拿回去,意思很明顯。</br> 他依然不想放過她,不想讓她就這么輕而易舉地離開榕城。</br> 可是厲景川為什么不希望她輕易離開呢?</br> 她很清楚,并不是因為司錦城口中的什么厲景川很在乎她。</br> 真正的原因……</br> 她瞇眸,看向那個靠在病床上的男人,眸中帶著幾絲的嘲諷。</br> 真正的原因,是希望她能留在厲氏集團,繼續被他的白小姐欺負吧?</br> 這男人依舊和以前一樣,冷血無情。</br> 為了讓他的心上人開心,不惜動用這么大的財力物力,來折磨他的前妻。</br> 還是……</br> 在他昏迷的時候,照顧了他整整三天三夜的前妻。</br> “好,我知道了。”</br> 黎月深呼了一口氣,冷冷地掃了厲景川一眼,轉頭朝著肖蓉笑了笑,“現在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休息了。”</br> “我明天再找您辦理退費手續吧。”</br> 說完,黎月轉身就準備離開。</br> “等等。”</br> 女人轉身剛走了兩步,身后就傳來了白芙柔甜膩溫柔的聲音來。</br> 她抿唇,語調很輕很柔:</br> “黎小姐,我有話和你說。”</br> 黎月擰起了眉頭。</br> 她并不想理會白芙柔。</br> 但她忌憚白芙柔身邊的厲景川。</br> 這個男人,為了讓白芙柔開心,什么都做得出來。</br> 明天云默就要做手術了,她不想節外生枝。</br> 想到這里,女人微笑著轉頭看向身后的白芙柔,“白小姐有什么指教?”</br> “我想對你說聲謝謝。”</br> 白芙柔話里雖然全都是客氣,但身子卻依然保持著慵懶高貴的姿勢靠在床頭上。</br> 她以一副女主人看小妾的態度,眸光淡淡地看著黎月:</br> “這幾天我身體不好,連從床上爬起來都費力氣,所以沒來得及到醫院來照顧景川。”</br> “聽說這三天,你一直不離不棄地照顧景川……”</br> 她低下頭,眼底盈盈地帶著淚:</br> “我真的很感激你為了我和景川做的這些……”</br> 說著,她抬起頭來,吸了吸鼻子,正色地看著黎月的臉,“但是黎小姐,你畢竟是景川的前妻……”</br> “雖然我知道景川對你早就沒有感情了,你對景川其實也沒那么喜歡了。”</br> “但是……我看到你們兩個在一起,心里還是會不舒服。”</br> “所以……”</br> 她扯過紙巾,輕輕地擦了擦眼淚,眼眶紅紅地,“我能請求你,以后和景川保持距離嗎?”</br> “這樣對我們三個都很好。”</br> 說完,她咬住唇,那雙大眼睛里掛著無辜地轉頭看了厲景川一眼,“景川,我這個請求……是不是有點過分啊?”</br> 厲景川瞇了瞇眸,淡淡地握著她的手,“不過分。”</br> 看著面前的這對恩愛情侶,黎月笑了。</br> 女人的笑容里全都是嘲諷,“我還真應該感謝肖蓉醫生,因為肖蓉醫生的疏忽,我才到了這里來,看到了兩位恩恩愛愛的場景。”</br> 黎月的話,讓白芙柔的臉色微微一白。</br> 她咬住唇,委委屈屈地看著黎月,“我只是說出我自己的想法……沒有在黎小姐面前炫耀或者秀恩愛的意思……”</br> “我知道。”</br> 女人轉眸看著白芙柔,眸光一冷:</br> “但是。”</br> “白小姐想讓我和厲先生保持距離,這個請求,可真是太難為我了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