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錦城倒吸了一口冷氣。</br> “黎月，我從來沒有騙過你。”</br> 是厲景川一直在騙她啊！</br> 黎月冷笑了起來，目光上下地打量著司錦城：</br> “傳聞司家現任的家主司少一直為人正直，很少騙人撒謊。”</br> “但是我見到的司少，和傳聞中，真的差了太遠了。”</br> “不過也對。”</br> “司少既然能和厲景川這種滿嘴謊話的人成為好友，還能關系好上這么多年……那些關于司少正直的傳聞，肯定都是謠言。”</br> 說完，黎月轉身繞過司錦城準備離開。</br> 剛走了兩部，身后的司錦城就擰眉喊住了她：</br> “站住。”</br> 男人擰眉，大步地追上來，將黎月重新拉回到樓道里，“黎月，你一定要說話這么夾槍帶棒的嗎？”</br> “景川他的確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能很多事情沒有對你和孩子們說實話。”</br> “但是他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我再說一遍，我從來都沒騙過你！”</br> 說完，他十分不服氣地拿出手機來，將昨晚自己拍下的厲景川喝醉的視頻拿給黎月看：</br> “你好好看看這個男人的樣子！”</br> “他喝醉了，喝得不省人事的時候，喊著的還是你的名字！”</br> 黎月冷漠地看了司錦城一眼，根本連看都不愿意往他的手機屏幕上看。</br> 司錦城急了，直接將手機塞到黎月的手里，“愛看不看！”</br> 黎月捏著手機，剛想還給司錦城，就聽到手機里傳來男人醉醺醺的聲音：</br> “黎月……”</br> “我對不起你……”</br> “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了……”</br> 聽到男人沙啞的聲音的那一瞬，黎月感覺自己渾身的關節都僵硬了。</br> 她握著手機，雖然萬般不情愿，但還是低下頭，將手機拿了起來。</br> 手機里拍攝的，是厲景川坐在酒吧的包廂里，一瓶接著一瓶地將烈酒往嘴巴里灌的模樣。</br> 他一邊喝，還一邊喊著她的名字，一直說對不起她。</br> 害她丟了兩個孩子。</br> 看著視頻里男人面色發紅，一遍一遍地說著那些話的模樣，黎月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淋了一場大雨。</br> 濕漉漉地，喘不過氣來。</br> 見黎月的態度有所松動，司錦城連忙繼續開口：</br> “你口口聲聲說在他心中，別的女人都比你重要！”</br> “那好好聽聽！他喊了顧曉柔顧星晴還是白芙柔？”</br> “他一直喊著的都是你的名字！”</br> 黎月抿唇，捏著手機的關節開始發白。</br> 她吸了吸鼻子，看著手機里的男人，聽著他的聲音，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br> 原來他都知道。</br> 他知道他對不起她，知道他弄丟了她的兩個孩子，他罪該萬死。</br> 可是為什么……</br> “看看這個男人的樣子。”</br> 司錦城嘆了口氣，聲音痛苦：</br> “他現在的確是舊病復發，但是他的舊病，就是因為你當年失蹤，他以為你死了，每天把自己泡在酒堆里才患上的！”</br> “黎月，你但凡有點良心，都不應該在他為了你把自己喝成這樣的時候，對他冷言冷語，還詛咒他早點死！”</br> 說完，司錦城直接一把將手機從黎月的手里奪走，“我想說我都說完了，你要是還是覺得景川心里沒有你，從來都沒有把你和孩子們當回事兒。”</br> “你就帶著他們回去吧，我不攔著你！”</br> 黎月閉上眼睛，覺得腦袋微微地有些眩暈。</br> 司錦城說的這些，還有他拍下的視頻，讓她那顆自認已經冰封了的心臟，再次疼了起來。</br> 她深呼了一口氣，聲音沙啞地不行，“那他……”</br> 既然他清楚他對不起她，知道她對他有什么樣的誤解。</br> 那么為什么不但不解釋，還要在昨天晚上，對她說出那樣的話。</br> 甚至，在她提起白芙柔的時候，第一時間為白芙柔辯解？</br> 司錦城沉默了片刻。</br> 半晌，他嘆氣，“景川是有苦衷的。”</br> “只是，有些話不應該由我來說。”</br> “如果他想說的話，你們早晚都會知道，所以不要問我。”</br> 說完，男人轉身離開。</br> 黎月苦笑一聲，轉身在樓梯上坐下。</br> 她雙手抱著膝蓋，安靜地看著眼前干凈的地面發呆。</br> 腦子里空白一片。</br> 她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做點什么的。</br> 可又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怎樣的決定是對的。</br>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梯間的門被推開了。</br> 云默和念念一人抓著一塊門板，彼此對視了一眼，才一起走到了黎月身邊，在她身側一左一右地坐下。</br> 云默伸出手去抓住了黎月的手，“媽咪，在想什么？”</br> 黎月這才回過神來，勉強地朝著孩子擠出了一個笑容，“沒什么。”</br> 說完，她深呼了一口氣，“我們是不是該回家了？”</br> “我們回家？晚上想吃什么？”</br> 念念抿唇，默默地握住黎月的另一只手，“讓墨表哥送我們回去吧。”</br> “媽咪你……就留在這里照顧爹地吧。”</br> 黎月怔了一瞬，然后嘲諷的笑了笑，“我為什么要留在這里照顧他？”</br> “他有什么值得我照顧的？”</br> 念念嘆了口氣，“媽咪，我知道你還是心疼爹地，在乎爹地的。”</br> “不然的話，司錦城叔叔和您說完那些話之后，您應該直接帶我們回家的，而不是在這里發呆。”</br> “你既然留在這里了，就是在猶豫。”</br> “既然猶豫……那就留下來吧。”</br> 念念已經很少一口氣說這么多的話了。</br> 黎月抿唇，抓著小丫頭的手無奈地笑了笑，“平時讓你說話比登天還難。”</br> “現在怎么話這么多？”</br> 其實她也能理解念念對厲景川的喜歡。</br> 畢竟，當初她帶著云嶼和念念回到榕城的時候，念念是第一時間回到厲景川身邊的，也是被厲景川照顧的時間最多的一個。</br> 女人的話，讓念念的臉色白了白。</br> 她咬住唇，抬起眸子，雙眼紅紅的，“我怕爹地……真的醒不過來。”</br> 說完，小丫頭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地伸出手去抓住黎月的手臂，“媽咪，這樣好不好？”</br> “你答應念念，在這里照顧爹地，讓他早點醒過來。”</br> “等他醒過來了，念念以后一定積極配合醫生治療，讓自己早點好起來，好不好？”</br> 念念說完，一旁的云默也點了點頭，“媽咪，我也覺得你應該留下來。”</br> “因為……”</br> 小少年十分老成地嘆了口氣，“我查了一下你和厲景川簽訂協議的那個賬號。”</br> “我的醫藥費……他還沒有給我打過來。”</br> “我剛剛詢問了一下白洛叔叔，他說，因為這是厲景川先生以個人名義和媽咪你簽訂的協議。”</br> “如果他不醒過來的話……我手術的醫藥費可能……”</br> 小家伙的話，讓黎月的腦袋瞬間“轟”地一聲。</br> 她差點忘了！</br> 云默的醫藥費！</br> 像是終于找到了可以留下來照顧厲景川的里有一般地，黎月站起身來，“你們說得對。”</br> “我應該留在這里照顧他，讓他早點醒過來。”</br> 就當是為了兩個孩子，也要讓他醒過來。</br>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把他們兩個送回去。”</br> 黎月的話音剛落，一直在門邊偷聽的墨青澤就輕笑了起來，走進來輕輕地拍了拍黎月的肩膀：</br> “放心，我一定會將他們安全送回家的。”</br> 黎月認真地點了點頭。</br> 恰巧這個時候，遠處厲景川的病房門外，護士在喊厲景川的家屬。</br> 黎月幾乎是沒猶豫地，直接沖了出去，“我是！”</br> 墨青澤和兩個小家伙站在樓梯門口，看著黎月跟護士認真地在討論厲景川病情的樣子，無奈地笑了起來。</br> “你們媽咪，還真是放不下我表叔。”</br> 云默點了點頭，“所以表哥，你沒機會追上我媽咪的。”</br> 墨青澤瞪了云默一眼，蹲下身將念念抱起來，“走吧，送你們回家。”</br> 他也從未想過要追求黎月。</br> 倒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知道自己配不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