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笑了。</br> 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子上,眸光淡淡地看向黃璐,“讓他看到了,又能怎么樣呢?”</br> 女人自嘲地看著黃璐的臉,唇邊的笑意比她的心臟還要冷,“他知道了,會懲罰他心愛的白小姐,還是會承認自己錯了不該說要開除小安?”</br> 黃璐呆住了。</br> 她其實很清楚……</br> 黎月說的這兩種,都不可能。</br> 厲景川既不可能懲罰白芙柔,也不可能承認他自己錯了。</br> 但是黃璐還是不服,“那難道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嗎?”</br> “小安被燙成那樣……”</br> 黎月揉了揉眉心,眼前浮現出小安之前的樣子。</br> 她嘆了口氣,“我會讓厲景川支付醫藥費的。”</br> 他不給孩子們醫藥費,她沒有和他計較爭辯,是因為她從來就沒打算把孩子分給他撫養。</br> 既然是她單獨撫養,也從未打算將孩子還給他,所以醫藥費她自己承擔理所應當。</br> 但是小安不一樣。</br> 他這么寶貝白芙柔,應該也不愿意白芙柔因為這點小事被告上法庭吧?</br> 黃璐嘆了口氣,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到了午飯的時間了。”</br> “黎總監,我打算去醫院看看小安,你要一起嗎?”</br> 黎月揉了揉發痛的眉心,“一起吧。”</br> 說到底,小安被白芙柔針對,陷害,燙傷,也都是因為,小安是她的助理,是她身邊的人。</br> 小安受傷,她沒有理由不去探望。</br> 黃璐給莫蕭打了個電話,確定了小安所在的醫院之后,便驅車陪著黎月一起去了醫院。</br> 可兩人沒想到的是,小安和白芙柔,居然在同一家醫院。</br> 黎月和黃璐剛進醫院,就看到厲景川忙前忙后地在幫白芙柔拿藥,給她遞水,讓她吃藥的場面。</br> 白芙柔坐在長椅上,像是個乖巧可愛的公主,厲景川則溫柔貼心地像是她的帥氣管家。</br> 他將藥遞給白芙柔,又將礦泉水的瓶蓋擰開遞給她。</br> 白芙柔乖巧地將藥吃下去,又喝了一口水,然后甜膩地抬起頭朝著男人笑了笑,“我沒事的,用不著這么緊張。”</br> “醫生不都說了嗎,只是情緒波動的比較大而已,沒有別問題的。”</br> 厲景川垂眸,接過她遞回來的礦泉水瓶,淡漠地擰起來,“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健康,我不能讓你有分毫的閃失。”</br> 白芙柔抬眸看著他,眼底閃著盈動的光,“景川,謝謝你。”</br> “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男人了。”</br> 雖然她很清楚,他對她的這番好,全都是因為他和黎月的兒子。</br> 但是……</br> 女人瞇眸,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剛進門已經注意到他們的黎月和黃璐,唇角閃過一絲的得意。</br> 就算是假的又怎么樣?</br> 只要她能留在厲景川身邊,早晚假的也會變成真的!</br> 想到這里,她又抬起頭來看著厲景川,“有你這樣的男朋友,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br> 厲景川低著頭,低低地勾唇笑了,“能遇見你,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br> 如果沒有白芙柔,他真的不知道云默的病,到底要怎么辦。</br> 黎月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了。</br> 他不能讓黎月再失去第三個。</br> “你可以抱抱我嗎?”</br> 白芙柔咬住唇,用只有她和厲景川聽得到的聲音低聲開口,“我想感受一下,被你抱在懷里的感覺。”</br> 厲景川沉默了片刻,到底還是伸出手臂,將她抱進了懷里。</br> 他還沒忘記,他答應白芙柔的條件,就是在她過世之前的這段時間,像一個正常的男朋友一樣地對待她。</br> 除了床上之外,其他方面,他都會盡可能地滿足她。</br> 遠遠地,黃璐聽完兩個人肉麻的對話,又看到兩個人抱在一起親密的模樣,忍不住地皺眉,身上一陣惡寒:</br> “厲先生現在的眼光真的是越來越迷惑了。”</br> “這白芙柔除了長得溫柔點,哪里好了?”</br> “論相貌,才能,性格,責任心,她都和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br> 黃璐憤憤不平,“厲總到底怎么想的?”</br> 黎月聳了聳肩,將視線從厲景川和白芙柔身上移開,抬腿大步地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別拿我和白芙柔比,她不配。”</br> 也或許,是她不配。</br> 在厲景川心里不配。</br> 黃璐咬住唇,又心有不甘地轉頭看了一眼厲景川和白芙柔,這才抬腿追上去,“黎總監,你就這么放棄了?”</br> 黎月按下上行鍵后,目不斜視地盯著電梯上面的指示數字:</br> “放棄什么?”</br> “放棄和厲先生在一起的機會啊!”</br> 這時電梯打開了。</br> 黎月后退一步,等電梯里的人都出來了,便優雅地抬腿進去,“我從來都沒打算和厲景川在一起。”</br> 她勾唇,轉眸看了黃璐一眼,笑得溫柔又坦蕩,“他配不上我。”</br> 黃璐被她的答案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br> 她想過無數種黎月回答她這個問題的答案。</br> 可就是沒想過……</br> 黎月會說厲景川配不上她。</br> 良久,黃璐終于回過神來,“對,沒錯!”</br> “您說的對!厲先生的眼光,也就只配喜歡那些庸脂俗粉,配不上您這種優秀的女人!”</br> 黃璐的話說完,正在關閉的電梯門中間,伸進來了一只手。</br> 電梯被迫打開。</br> 門外,黑沉著臉的厲景川一只手擋著電梯門,一只手牽著白芙柔的手站在門口。</br> 黃璐卻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動靜,依然在恭維黎月:</br> “黎總監,您真是我見過的,最優秀最獨立最漂亮的女人了。”</br> “厲總他真是瞎了……”</br> “咳咳。”</br> 黃璐的話還沒說完,黎月便朝著她使了個眼色。</br> 電梯里的氣氛似乎變得有點不對勁。</br> 黃璐感覺到空氣中的冷意,頓覺頭頂的壓力變大。</br> 她咬住唇,小心翼翼地回頭——</br> 身后,厲景川臉上青黑的顏色說明,黃璐剛剛的話,他都聽到了。</br> 黃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了起來。</br> 她僵硬地伸出手,朝著厲景川打了個招呼,“嗨……厲總您好……”</br> 厲景川則是直接忽略了她,牽著白芙柔進了電梯:</br> “我瞎了眼,看不到黃小姐。”</br> 黃璐:“……”</br> 厲景川和白芙柔不是剛剛還在大廳的椅子上你儂我儂嗎?</br> 怎么這么快就結束了,還來坐電梯了?</br> 說自己大老板的壞話,還直接被大老板抓包……</br> 她是不是應該收拾鋪蓋走人了?</br> 想到這里,她咬住唇,拼命地給自己挽回,“我不是這個意思……”</br> “厲總,我……”</br> “我覺得黃璐姐說的沒錯啊。”</br> 白芙柔牽著厲景川的手,腦袋靠在厲景川的肩膀上,聲音和笑容都是溫溫柔柔的,“黎小姐的確是個獨立特別又漂亮的優秀女人。”</br> 說完,她依戀地抬眸看了厲景川一眼,“景川,如果不是我和你在一起了,我真的會覺得你和黎小姐也很般配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